夥計忙道:“是的,客官,甄大老爺借小號送客。”
青衫客微微一笑,道:“灞橋折柳,東門餞別,黯然銷魂者,唯此而已矣,夥計,甄老先生如今可在座?”
夥計忙道:“在,在,在,就在那兒。”
抬手便要往裡指。
青衫客已然一笑揚聲說道:“我乃仰甄老先生是長安遠近馳名的豪富巨紳大善人,那麼,在這種情形下,怎好不說一句話。”
只聽甄世賈話聲由裡面響起:“夥計,出門在外,凡事求個力便,天這麼熱,何況這位朋友兩眼不方便,請他進來坐吧。”
夥計那裡才剛答應,青衫客已然笑道:“有道是:‘老爺好見門奴難當。’甄老先生果然是位善人,我這裡謝了!”舉手微拱,灑脫行了進去。
夥計氣得直瞪眼。
在靠外的一副座頭上,青衫客落了坐,他把青竹杖往桌旁靠,並未伸手摘他那頂大帽。
夥計走了過來,忍著氣道:“客官,您要點什麼?”
青衫客笑了笑,道:“夥計,可否先消消氣,生意人講究一個逆來順受,和氣才能生財,別這樣氣嘟嘟的。”
夥計一驚,心想:“天,這位眼還不方便,要是方便,怕不瞧進我的心窩裡去……”
心中念轉,口裡卻一時沒能答上話來。
青衫客一笑又道:“夥計,甄老先生不是在這兒送客麼?”
夥計定過神,忙道:“是啊!”
青衫客道:“有道是:‘四海之內皆朋友’,當不會在乎多加幾個菜……”
敢情是個吃白食的無賴,他眼睛也不放亮點。
可也難怪,讓他從何亮起。
夥計剛一怔,其他的座上已有人臉上變了色,而居中高坐的甄世賈抬手一攔,含笑說道:“夥計,這位朋友的這頓吃喝,算我的。”
青衫客一笑說道:“聽見了麼?夥計,甄老先生慷慨大方,不愧善人令譽,反正都是你賺錢,你又猶豫怎地?”
夥計哭笑不得,答應著走了。
這裡,青衫客一笑,又道:“春風知別苦,不遣柳條青,甄老先生送的是……”
甄世賈目光一直凝注,聞言截口說道:“有勞動問,老朽的幾位朋友。”
青衫客“哦”地一聲,道:“但不知他幾位都往哪裡去,我這個瞎子也好有個伴兒。”
甄世賈未答反問道:“朋友要往何處去?”
青衫客道:“聞得名山好,欲往雁蕩行。”
甄世賈微微一愕,道:“雁蕩?”
青衫客道:“那兒有一位知交。”
甄世賈“哦”地一聲,道:“宇內名山水,越中盡之,越中名山水,西湖,天台,雁蕩蓋之,前人有詩云:‘欲畫龍湫難看筆,不遊雁山是虛生’,朋友那位卜居雁蕩,該是位雅人高士。”
青衫客一點頭,道:“不差,只是稱他為雅人高士稍嫌不夠,我這位朋友,是當今一位武林奇人,他是一清門人,功力輩份兩稱高絕,他築廬於大龍湫下。”
甄世賈臉上變了色,道:“朋友的那位朋友是……”
青衫客道;“其人他上一字‘天’,下一字‘一’。”
甄世賈神情又一震,脫口說道:“原來是天一……”
倏地住口言。
青衫客微笑說道:“怎麼,莫非甄老先生也知道他?”
甄世賈忙道:“老朽聽說過,老朽聽說過,只是,朋友恐怕你還不知道,天一真人已在數年前飛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