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都說到這份兒上,還有什麼不明白。
原本之前姜荀那就是做做樣子,周氏雖覺得謝方知總有那麼幾分不妥當,行事如此輕浮,只是出身高貴罷了,可如今除了謝方知還有什麼選擇?看姜姒那樣子,對謝大公子也不是真的排斥。
若他們兩個兩情相悅,周氏自然不會棒打鴛鴦。
現如今什麼名聲都是虛的,姜姒沒有什麼名聲可言,謝方知就更是狼藉一片,這兩個人湊在一起,恰恰的合適。
於是,周氏終於點了點頭:“明人面前我也不與夫人說暗話,可姒兒這丫頭心思重,我瞧著她都心疼,只恐她往婆家去了吃苦受累……”
絮絮叨叨地說了起來,周氏不由得又開始抹淚。
姜姒的婚事,一直是一波三折。
可今日謝夫人來了,便似乎塵埃落定。
丫鬟們去外面聽了牆角,就連忙回來報。
姜姒翻著一匹新的紅綢緞子,叫紅玉來幫自己看,卻問道:“這一匹用來繡嫁衣,瞧著如何?”
“這匹緞子瞧著比上一回的順滑多了,可好……”話說到一半,紅玉自動地沒了話,她這才想起自家姑娘這都是三嫁了,平白提起上一回繡嫁衣的事情,真不會讓她生氣?想著,紅玉悄悄地瞥了姜姒一眼。
可姜姒似乎毫無所覺,她自然知道紅玉是說錯了話,可於她而言,嫁幾次又有什麼關係呢?如今她只把嫁人當做兒戲。
頭一回是嫁給傅臣,她滿心都是忐忑,一面想著是自己有對不起傅臣的地方,一面又知道若自己心軟最後倒黴的還是自己;第二回嫁給陳防己,她無非是拿陳防己當幌子,逼著謝方知回來,所以繡嫁衣根本沒用心,甚至還有一大半都是丫鬟們搭手幫忙。
第一回是忐忑又百感交集,第二回是好無所謂漫不經心,唯有這第三次,她才忽然生出一種她要嫁人了的感覺。
手指指腹觸控著順滑的料子,姜姒又看了一眼旁邊的繡架,道:“九九消寒圖撤了吧,該繡嫁衣了。”
謝方知……
縱使她對謝方知只有一分的喜歡,可面對著他一千的喜歡,她又怎麼能全然無視他滿腔的情意?
若她對謝方知沒有這一分喜歡,興許能鐵石心腸,全當自己什麼也不知道,可偏偏有這樣的一分,她便無法忽視了。
在看著八珍與靈芝將繡架放上的時候,她忽然覺得自己可能要栽了。
這種感覺太沒來由,可偏偏讓她篤信不已。
有的東西,就像是一枚種子,漸漸地開始發芽,埋在泥土裡,在她自己都還沒意識到的時候,就漸漸地生長,最終破土而出。等到那個時候,她可能已經無力去阻擋。
她心裡的謝方知,就是這樣的一枚種子。
這一回議親,姜荀沒有再出來搗亂。
事實上他也無法來搗亂,謝夫人去姜府提親的時候,他正在朝上,看著謝方知舌戰群臣,說得眾人啞口無言,便是微微彎唇一笑。
如今朝中派系龐雜,官員機構臃腫,晉惠帝有意大刀闊斧地改革,進一步削弱世家大族的勢力,謝方知作為曾經的世家大族,如今一介遺孤,又不觸犯到他的利益,他自是雙手雙腳地贊成晉惠帝,至於旁的大臣,也就順勢恨謝方知入骨了。
若換了幾年前,有謝相在的時候,遇到這種事約莫也是中庸,不會跳出來說話,偏偏謝方知簡直是個賤骨頭。
誰都看得出來,現在謝方知就是站在皇帝身邊的。
另一則朝中另一大支援改革的便是陳防己,這人是皇爺近年提拔上來的新秀,依附著皇爺,自然跟謝方知站在一起。
有心人看來,這場面就離奇了。
前兩天陳防己還因為被搶親的事情跟謝方知掐得要死要活,一轉臉這兩個人在官場上竟然還是同進退,未免叫人有些咋舌。
朝議最終以謝方知的大獲全勝而結束,姜荀照舊不怎麼說話,咳嗽兩聲便與眾人一起離開。
傅臣就走在他前面,最近寧南侯似乎有意寄情山水,不再理會朝中的事情,所以侯府這邊的事務便漸漸開始交割給了傅臣,皇爺對傅臣又是前所未有的看重,兩年前賑災就派了他去,立了好大的功勞,如今管著布政使司,也算是一部長官了。
姜荀感覺傅臣腳步放緩了,他於是也頓了一下,不過接著就走了上去:“世子爺,還沒恭喜您呢。”
傅臣臉色不大好,他看著腳下的臺階,淡淡一笑,卻道:“有什麼值得恭喜的事?我卻不知道。”
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