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拒絕,以後誰還敢娶她?”
“甭說了,到底為什麼沒去迎親都還是個問題呢!”
“最近京裡真是不太平啊……”
“還聽說皇爺身子不大好了……”
“哎喲,你說什麼呢?”
“呸呸呸,我可什麼也沒說……”
這幾個說話的人連忙走開了,謝方知心裡便不很高興。
他扶著謝夫人,冷著一張臉,又聽見謝夫人嘆氣道:“終究還是苦了這姑娘,我只盼著她能答應了你這一門親事,縱使你將來有個什麼變心,我也把她當自己親閨女疼。”
“瞧瞧,這親還沒提,人還沒進咱們家門,您就開始偏心了……”
謝方知假模假樣地拈酸,明日清明,還要先去祭拜祭拜老祖宗們,叫他們好生保佑一番。
心裡算盤撥得啪啪直響,謝方知面上還看不出什麼來,扶了謝夫人上馬車,自己卻騎馬走在前面,沿路順著京城的街道就往回走。
謝銀瓶也坐在馬車裡,百無聊賴地將窗簾子撩開一個角來,不經意便看見了上一回那個盲眼郎中。
一身青灰色的袍子,站在人群之中,提著燈籠,臉上掛著微笑,正在給一個衣衫襤褸的老婦人把脈,藥箱就放在他腳邊,整個人看上去十分簡單樸素。謝銀瓶就這樣看著他,腦子裡忽然蹦出來一個詞:返璞歸真。
這人實則很純粹。
莊閒今日出來坐診,因他眼盲,所以只有請不起大夫的人才會來請他看病,原他也是個讀書人,只不過無意之中盲了眼,所以才投筆從了醫。
聽見前面馬車過去的聲音,莊閒也沒沒有在意,不過耳邊還有金鈴晃悠的聲音,似乎在哪裡聽過……
這老婦的脈象很虛弱,莊閒嘆了一口氣,便給這老婦人開藥。
“當歸二錢,白朮一兩,天南星……”
“不好了!走水了!”
“走水了!”
大街上有人慌慌張張地跑過去,一副天塌下來的樣子。
“走水了?”
莊閒一愣。
他看不見,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只知道整條街似乎都混亂了起來,一片嘈雜的聲音之中,聽得見恐慌也驚懼。
“是街東的謝府!謝相府走水了!”
……
熊熊燃燒的大火,將整個鋪滿暮色的天空給染紅,像是一塊燒紅的烙鐵,一瞬間烙印進了人的心底。
謝方知坐在馬上,韁繩勒進他手心裡,鮮血順著便落了下來。
“謝公子!”
“大公子!”
“大哥——”
謝方知已然什麼都聽不見了。
許許許多多年之後,他回想起噩夢一般的此日此時,才明白,年少時的鮮衣怒馬,終究已煙雲過眼。
……
姜府,姜姒坐在屋裡,任紅玉給自己捶腿。
她又看見了案上放著的那一隻紫檀木的小匣子,頓了頓,還是伸手拿了來,慢慢掀開,裡面放著一小盒伽羅香,旁邊是一隻玉雕的杜若花,嬌俏可愛,最邊角上放了一枚藍玉印章,翻開來,下面刻的是一個“姒”字。
不知不覺地,唇角便彎了起來。
姜姒手指指腹摩挲著鈴印表面,便感覺出了幾分暖意。
暖玉生香,自是玉中上品了。
謝方知……
這人太有意思了。
姜姒忽然覺出什麼來,她斂了唇邊些微的笑意,又嫌棄一樣,將手裡的印放回盒中,接著將匣子扔到邊角上,彷彿這樣就再也不用看見。
她抬眼看窗外,碧藍的天幕,綠蔭滿布,窗臺上幾盆早開的牡丹,已經嬌豔又雍容。
整個春日的尾巴,都顯得懶洋洋地,像是姜姒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