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
清幽小築裡,傅臣站了許久,看姜姒離去了,才踱步回去。
經過傅淵書房的時候,傅臣想了許久,還是停下了腳步,上前去問道:“侯爺可在書房內?”
“在,老奴為您通傳。”
不一會兒,張管家出來,便請傅臣進去。
傅淵容長臉,身材頎長,站在書架前面,剛將一卷書放了進去,又抽了一隻小匣子來看,裡頭放著半塊玉璧。
不回頭,他也知道傅臣進來了,便問道:“尋常你不會往我這邊走,花園那邊姜四姑娘也來了吧?可偷偷見著了?”
“父親明察,見了。”傅臣躬身一禮。
傅淵道:“有什麼事?”
傅臣道:“孩兒,想問問父親,是否知道母親的事……”
手裡動作一頓,傅淵臉上笑意加深,他回過身來,叫傅臣坐在書案對面,便笑道:“你終於忍不住了?”
這話叫傅臣心裡一驚,他抬眼看傅淵。
傅淵卻道:“那娼婦不是你娘,你也不必懷疑自己身世。傅家打從第二代起,便有慣例,將侯夫人生下的第一個男孩都用旁的庶出血脈替代,以保證血緣之純粹,這許多年來,不過是咱們騙騙皇族,皇族騙騙咱們……”
“……”
一時之間,傅臣竟然說不出半句話來。
傅淵還是個中年美男子,便是一聲嘆:“原該早告訴你的,不過你打小被皇爺接去養,我只恐你血脈雖是我傅家,心已不是。如今看來,你還是痛恨皇家的吧?想來你才見過姜四姑娘……”
那就是姜姒說了什麼了。
傅淵的意思其實說得很明白了,傅臣原以為傅淵不知道,可傅淵竟然一清二楚,開口便叫侯夫人為“娼婦”,傅臣原以為傅淵血脈也是混的,可傅淵一轉眼便說傅家血脈從未亂過!著實叫人……
傅淵只道:“薑還是老的辣,你固然聰慧,可人情世故是漸漸才練達出來的。如今你可有什麼打算?”
“……父親如此問,約莫是有什麼打算了。”
傅臣乃是敏銳之人,自然聽出傅淵話裡有話。
傅淵笑道:“祖父與高祖一同開創大山,乃得一璧,名之曰‘天下’。高祖與祖父說,此秀麗江山,傅兄當享一半。祖父如何肯?高祖遂將此玉璧一破為二,贈一半與他。我兒,且看看。”
將手裡匣子遞給傅臣,傅淵拍了拍手,又拿起一旁的棋自己下了起來。
傅臣坐在原處,看著那匣子裡,半塊淺碧色的玉璧。
他抬眼看著不顯山不露水的傅淵,卻才陡然覺出那“薑還是老的辣”到底意味著什麼。
江山璧,取半贈寧南侯。
半璧江山,半壁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