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傅臣身邊的趙百,已經不由得開始打哆嗦,他瞧見傅臣很慢地飲了一口茶,那嘴唇貼著杯沿,碰著了茶水,只略沾了一沾,又將茶蓋合上。
他看向了侯夫人,道:“母親想得這樣周到,果真是孩兒想得欠妥了。”
然後他道:“畫棋這些日子也辛苦了,來人,端一碗紅花湯,叫她喝了吧。”
畫棋臉上原本含羞的表情,立刻變成了駭然,近乎是驚叫了一聲,連連後退,可是就在傅臣這輕飄飄的一句話之後,外頭的侍衛竟然已經盡數衝進了書房,按刀而立!
侯夫人怒喝道:“逆子!你這是什麼意思!”
“如母親所見,這孩子,留不得。”傅臣茶盞放下,笑得很奇怪,他瞥了一眼趙百,道,“還愣著幹什麼?”
侯夫人上來就摔了趙百一巴掌:“不曉事的狗奴才!”
這一巴掌力氣極大,幾乎摔得趙百一個趔趄,只是他萬萬不敢違抗傅臣的意思,跪下來給侯夫人磕了個頭,便連忙爬起來去辦事了。
侍衛們已經齊齊站了過來,隔開了侯夫人與畫棋。
侯夫人冷眼一掃他們,笑了一聲:“這府裡,還有沒有規矩了?”
“母親,他們都是我養出來的……這府裡,原就是我與父親做主的,您歇著吧。孩兒自會把所有事情都操持好的,您若憐惜畫棋這丫頭,便讓她留在您身邊好了。”
傅臣一點也不想在意了,這一刻他很疲憊,甚至覺得荒謬。
外人只道寧南侯夫人與侯爺乃是伉儷情深,一家子人從來沒紅過臉,如今竟然因為一個侍妾……
諷刺極了。
傅臣根本沒看那侍妾一眼,顯得涼薄至極。
紅花衝碗湯真是再快不過,侍衛們聯手上來,沒有半分憐香惜玉地,按著那畫棋一碗灌下去,而畫棋從頭到尾都沒有反抗的餘地。
“不……世子爺,這是您的骨肉啊!他還小……世子……唔……”
她看著傅臣,哭得撕心裂肺,原以為今日是跟著侯夫人,看侯夫人來給自己做主的,可怎麼也沒想到,反倒惹來這樣一場禍事。
這就是她喜歡的世子爺?
畫棋覺得好陌生,侯夫人如何不是這樣。
她看了一眼滿屋的侍衛,忽然有些搖搖欲墜:“我怎養出你這麼個沒心腸的兒子來!”
“母親教導有方,孩兒永記。”
傅臣已經不想在跟侯夫人周旋,便已經下了逐客令。
侯夫人冷笑一聲,對一個侍妾,她也沒有太多的憐惜,可今日傅臣的態度,卻叫她有些寒心:“好,好,好!”
她也不說到底是什麼“好”,便已經拂袖而去。
那畫棋被人拖了下去,再也看不見了。
屋裡侍衛們都散去,傅臣坐在書房裡,身後掛著名畫古卷。
趙百就站在他身後,動也不敢動一下,臉上還帶著傷。
好安靜。
傅臣也不知自己坐了多久,約莫是天都黑了,府裡掌燈了,外頭有女人的哭聲。
接著,寧南侯傅淵便走了進來,眉頭緊鎖,看他坐著不動,由是嘆了一口氣:“你何苦與你母親鬧成這樣?不就是一名侍妾嗎?我知你愛重那姜家四姑娘,我瞧著也是乖巧靈秀的人,那蕙質蘭心沒得說,當年我與你母親也是這樣走過來。可你為著一個她,可有想過這樣反而是害她?”
傅臣抬眼看傅淵,道:“畫棋心有妄念,若她老實,不私下有孕,孩兒原也沒有害她的意思。至於姒兒……她有我。”
“她是有你,可進了府,你母親能待見她嗎?終歸你是要襲爵的,你這樣做,反倒是叫她日後難做。況你母親乃是為了你好,她脾氣雖不大好,可這麼多年了,你可看她辦過什麼錯事?”
傅淵是個相當有鐵血氣概的男人,即便已是耳順之年,可風度不減當年。
他笑了一聲:“我當年抱得美人歸的時候,可沒你這樣腥風血雨。”
“孩兒……不及父親……”
這話說得平白有些艱澀,傅臣垂了眼,眼底的孺慕卻也遮了下去。
父子兩個難得說話,傅淵是看自家夫人氣得在房裡哭,才來勸勸自家兒子,那畫棋腹中孩子已經沒了,再窮究這件事也沒必要。
傅淵道:“你找個好時候,等你娘氣消了,去道個歉,我們原也是滿意那姜四姑娘的。你啊,莫跟你母親離了心。”
過了許久,傅臣終究還是點了點頭。
見他應下,傅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