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2)
沈子寒一下子來了興趣。“嘿嘿,滴水殺人?講講!”躺在床上的嚴浩也豎起了耳朵。
王炎炎說:“這是講催眠術原理時他舉的一個例子。說是古代的一個國王閒著沒事兒幹,想出了一個懲罰犯人的絕招。他讓人把罪犯的眼睛蒙上,用銳器在罪犯手腕上劃一刀——其實也沒真割破。就是那麼比劃一下。接著啊,用一個水桶接著一個皮管兒,讓水從皮管兒裡一滴滴地滴到地上的鐵盆裡。再告訴那犯人:‘你的血正在一滴滴地流出來,用不了多久你就會慢慢死去。’然後那犯人聽著滴水的聲音,一會兒就氣絕身亡了。”
沈子寒說:“被嚇死的吧?”
王炎炎說:“是啊,也可以說他是被自己的潛意識殺死的。那老頭子說,催眠術就是透過催眠開啟潛意識的能量——去診治現代醫學特別是精神醫學解決不了的問題。”
嚴浩把頭探下來問:“炎哥,潛意識和意識有什麼不同啊?”
王炎炎想了想說:“要按他說的,潛意識的能量之大超乎人們的想像。不過究竟是什麼玩藝兒,我也搞不清楚。上節課他還說,誰想體驗催眠術,可以直接找他。嘿嘿,看他怪里怪氣的,我估計啊沒人去。”
沈子寒說:“太玄乎了咱不信那個。”接著倆人又扯到聖誕節怎麼過的問題上去了。
王炎炎一直呆到十點半才起身說得走了。一直沒吭氣的嚴浩突然問:“王哥,那個教心理學的老師叫什麼名字啊?”
“週一峰。聽說在老師裡還有個外號叫周瘋子。”王炎炎邊開門邊說。“開口閉口最愛提弗洛伊德”。
這天下午看完組織胚胎學的錄影,嚴浩扯著沈子寒說是去找找那個叫週一峰的老師。
沈子寒瞪著眼問:“你還真想去呀。沒聽王炎炎說他有神經病嗎?”
嚴浩說:“那是瞎說。我爸以前是搞神經內科的,在家裡聽他講過心理治療的一些東西。還在他書架上翻到過弗洛伊德的書,像《精神分析學》一類的。說明催眠術有科學道理嘛。我最近心裡一直不舒服你也知道,去請教請教他吧。”
沈子寒想了想說:“得,回報你一次。算是捨命陪君子吧。”於是兩人白大褂也沒脫就直奔與基礎醫學部相鄰一條大道的臨床醫學部大樓。
在臨床醫學部大樓最頂層的心理學教研室,他們很輕鬆地見到了週一峰——醫科大的醫學心理學教研室主任。而他所在的教研室大概是全校最小的教研室了,算上週一峰只有三人。另外兩個都是剛分來不久的中科院心理學研究所的女碩士。
週一峰頭髮灰白,額頭還有三條極深的皺紋。人卻是極瘦,有著深凹下去的眼睛和帶點兒鷹勾的鼻子。精神矍爍,一時半會兒很難判斷出他的真實年齡。
“周教授,我們是2002級臨床醫學系的學生。想,想找你諮詢點問題。”嚴浩對雙手插在工作服口袋,一臉深刻思想,並把他們堵在門口的週一峰做著自我介紹。
“進來談吧。”週一峰想了想後才側身讓開。但臉上還是不見一絲笑容。沈子寒心裡琢磨:“奶奶的是不是快下班了不耐煩啊。”
教研室裡裡外外有好幾間房子,週一峰直接把他們帶到了裡間的主任辦公室。
“有什麼問題,你說說看吧。”週一峰靠在一張高靠背的滑輪椅上懶洋洋地說。他邊眨眼睛邊上下打量著嚴浩。坐一邊的沈子寒想:“看他這眼光,八成把來找他的人都當成精神病了吧。難怪王炎炎說他怪怪的。”
“我,我最近心裡不舒服。總是覺得精神恍惚。感到在受一種莫名其妙的力量的控制。”嚴浩說得挺嚴肅的,臉上現出焦慮的表情。沈子寒卻聽著想笑,他想那老頭兒肯定要說嚴浩有精神病傾向。什麼叫受一種力量的控制?這不就是胡思亂想嘛?!
“還有,就是老做惡夢,比如屍體什麼的。”趁著週一峰思考的當兒,嚴浩又補充了一句。
“你——覺得那種控制你的力量來自哪裡呢?你能描述一下嗎?”週一峰一手託著下巴,另一隻手轉動著手中的派克牌鋼筆。
嚴浩搖了搖頭。“只是一種感覺。而且曾經聽到和看到過現實中不存在的東西。”嚴浩一邊說一邊在腦海裡浮現出了血水中的那張臉,還有莫名的嘆息聲。但他不打算把血型鑑定這件事告訴週一峰。
“控制性的力量、幻聽、幻視?”週一峰這時換了個姿勢,把身子往前傾了傾。微微皺起了眉頭。“你曾長期服用過什麼藥物嗎?”
“沒有!不過前兩週感冒發燒在校醫院輸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