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克格勃是怎麼弄到這個情報的。大概是個漂亮的蘇聯諜報人員,受過墮落的西方方式的訓練,很瘦,就象帝國主義者喜歡的女人那樣,金黃色的頭髮………”艦長嘟嘟嚷囔地自尋開心。“大概這個美國軍官是個好誇口的小子,也想同我們的間諜胡搞一番,沒錯吧?而且喝得醉醺醺的,水兵嘛,大多如此。但是,美國的‘洛杉礬’級和英國新型的‘特拉法爾加級對我們都是一大威脅,必須嚴加防範。”
“美國人的技術是不錯,艦長同志,”普廷說。“但是他們並非巨人,他們的技術也不可怕。我們的更好。”這就是他的結論。
拉米烏斯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他覺得政治委員確實應該對自己指揮的軍艦好好地瞭解一番,黨也是這樣教導我們的嘛。
“伊萬,高爾基城一帶的農民沒對你講過,隱藏著的狐狸最可伯?不過,你也不必太擔心。依我看,我們有這條潛艇、會給他們一點厲害看看的。”
“我對總政治部說過,”普廷又拍了拍拉米烏斯的肩膀,“‘紅十月’號掌握在最出色的水兵手中!”
拉米烏斯和卡馬羅夫都報以一笑。艦長心想,你這個狗孃養的!竟當著我部下的面轉彎抹角地說我的指揮資格得由你來評斷!你這個傢伙,在風平浪靜的海面上連一隻橡皮筏都駕馭不了!可惜啊,政委同志,你已經活不到想收回你這句話的那一天了,由於你的判斷失誤,你的餘生將在古拉格度過了。你說了這一句話,幾乎值得留你一條活命。
幾分鐘後,風浪漸漸加大,潛艇開始左右搖擺,他們站在甲板上,身子搖晃得更厲害。普廷找藉口下到了艙裡,到底還是個軟骨頭!這一切拉米烏斯和卡馬羅夫都靜靜地看在眼裡,卡馬羅夫對拉米烏斯會心地笑了笑。他們對政治委員的這種無言的鄙視,在俄國人中間是很少見的。
一個鐘頭又很快過去了。潛艇越接近公海,風浪也越來越大,護航的破冰船在浪濤中顛簸著。拉米烏斯饒有興趣地望著它。他從來沒有在破冰船上呆過,他的全部經歷都是在潛艇上度過的。在潛艇上當然舒服得多,但也危險得多。不過,他對這種危險已經習以為常了,多年的經驗使他受益匪淺。
“看到了海上航道浮標,艦長。”卡馬羅夫用手指著前方。亮著紅燈的浮標在波浪中時隱時現。
“操縱室,水深多少?”拉米烏斯透過指揮台的電話問道。
“龍骨至海底100米,艦長同志。”
“加速,前進二;左舵十。”拉米烏斯轉向卡馬羅夫:“給‘雪暴’號發訊號,我艇改變航向,叫它別轉錯了方向。”
卡馬羅夫把手伸向指揮台圍板下的小閃光訊號。“紅十月”號開始慢慢加速,它那三萬噸的軀體在輪機的推動下微微顫抖,艇首立刻湧起了一個三米高的水弧;這個人為的捲浪湧過導彈甲板,在指揮台圍殼前四濺開來。“雪暴”號改變航線,駛到了右舷方向,給潛艇讓開了道。
拉米烏斯回頭望著科拉灣的陡峭巖壁,千百年前巨大冰山的無情壓力把它們雕刻成了現在的模樣。他在紅旗北方艦隊服役的二十年中,看過多少次這個寬闊的海灣?這是最後一次了,不管出現什麼情況,他都決不會回來了。將來這裡會變成什麼樣子呢?拉米烏斯毫不在乎。也許,他祖母給他講的關於上帝和善有善報的故事是對的。他並不想棄善從惡;如果娜塔莉婭還活在人間,他不至如此。現在,無論如何是永不回頭了。出航前,他在最後一班郵袋裡留下了一封信。信已經發走,回頭路已經堵死。
“卡馬羅夫,告訴‘雪暴’號——”他看了一下表,13點20分下潛。“十月霜”演習按計劃進行。護航結束,請去執行別的任務。我們將按時返航。”
卡馬羅夫操縱訊號汀發出了訊號。“雪暴”號立即給了回覆,拉米烏斯不用翻譯已經看懂了訊號:“但願鯨魚別把你們吃掉。祝‘紅十月’號走運。”
拉米烏斯拿起電話,撳了潛艇無線電室的按鈕,命令發報員將同樣內容的電文發給在北莫爾斯克的艦隊司令部,然後他接通了操縱室:
“龍骨以下深度?”
“140米,艦長同志。”
“準備下潛,”他轉向瞭望員,命令他下到艙內。年輕人向艙口走去,以乎很樂意回到溫暖的艙底。他不慌不忙地最後看了一眼烏雲密佈的天空和遠去的山崖。隨潛艇出海總是令人激動的,但也不免有一點傷感。
“撤離指揮台。格利戈裡,你下去駕駛。”
卡馬羅夫點點頭,進了艙口,艙外就留下艦長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