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不成,我的血裡有『彈指紅顏老』。萬一不能解開『天長地久』。反倒更害了他啦。”
拓拔野聞言如遭電殛,驀地想起先前林雪宜所說的話來。這蠱毒由“陰陽二炁”所花,又用『長相守』的花蜜餵養……『長相守』!又是這『長相守』!他靈光電閃。又想起當年與丁香仙子、洛姬雅一起離開南海窮山的情形來。
當時兩人都中了林雪宜所施的“長相守”奇毒,為何同樣沒有“南海心蓮”與“鳴鳥火羽”化解,丁香仙子寒毒越來越嚴重。而曾與龍女輸換過鮮血的流沙仙子,卻反倒漸轉無恙?
他越想越是篤定。激動之下,渾身竟微微顫抖起來,驀地躍起身,一把將龍女抱住,哈哈大笑道:“好姐姐,泊堯有救了!你有救了!我們都有救了!『彈指紅顏老』的解藥就是『長相守』,『長相守』的解藥就是『彈指紅顏老』!”
他說得顛三倒四。聽在雨師妾耳中卻如春雷並奏。她“啊”地一聲低吟,俏臉倏然蒼白。又驀地暈紅如醉。驚奇、歡喜、震撼、猶疑、悲傷、恐懼……全都如潮水似的湧上心頭。呼吸窒堵,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他說得不錯。天下至毒之物。往往惟有另一種至毒才能剋制化解。“彈指紅顏老”乃世間第一等炙熱奇毒,在高溫之下發作奇快。瞬間便可讓人變成雞皮鶴髮;而“長相守”正好與之相反。是太古殘存的至寒劇毒,一旦服用。便會氣血僵凝,化如冰石。
這兩種奇毒史所罕有,單中其一。無藥可解,偏偏撞在了一起,彼此陰陽相剋,抵消中和,反倒成了萬古難求地妙事。
她苦苦候守了六年,想不到竟會因禍得福。以這種方式來“解藥”!當下再不遲疑。咬破手指,將鮮血喂與泊堯吞下。
拓拔野凌空連翻了幾個筋斗,擂胸縱聲長嘯,激動狂喜,絲毫不在與龍女重逢之下。語無倫次地大笑道:“他奶奶地紫菜魚皮,我真忒也愚蠢。當日看見流沙無事。早該想到此節了!林雪宜給丁香仙子施種『長相守』時,可沒想到會有今日!我娘給洛仙子喂服『不老藥』時,可沒想到會有今日……”
雨師妾微微一怔,奇道:“你娘?”指尖微顫,險些將泊堯嗆了一口。
拓拔野“啊”地一聲。這才想起還未對她說過波母與公孫嬰侯之事,滿心喜悅頓時消了大半。
當下跌落到她身邊。將流沙仙子如何擄走自己。又如何拋丟在天帝山中,為縛南仙所拾,而後又如何被烏絲蘭瑪使詐盜走。寄養在平民之家的事由,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
這些話聽在雨師妾的耳中。遠比先前他所說地大荒種種變故,更為匪夷所思。驚心動魄。饒是她冰雪聰明。也萬萬未曾想到他竟會是波母與公孫長泰之子,更想不到除了那看不見、摸不著的三生之緣外,他與自己之間竟還有著如此微妙的關聯。一時間,心潮洶湧,臉燒如火。
見她低著頭,怔怔不語,眼中似有淚水盈眶,拓拔野心下更加酸楚難過,搖頭道:“好姐姐,這些話我原也不知當如何告訴你。比起公孫青陽,我倒……我倒寧願是無父無母、四處流浪地拓拔野……”
“傻瓜。”雨師妾搖了搖頭,嘆息道,“他們縱然十惡不赦,也是你的骨肉至親。有這麼疼你、愛你的母親。和一心記掛著你地大哥。不比孤兒強了百倍?即便他們做了許多惡事,也與你沒有相干,你又有什麼可難過、愧疚的?”
拓拔野苦笑不語。自從知道身世後,心情便殊為複雜,公孫嬰侯雖對家人極好,卻陰狠殘暴,作惡多端,又是禍害龍女、流沙等人的罪魁元兇。實在提不起友愛之心。若早知他是親生兄弟,當日即便不忍大義滅親,也必要如神農一般,將之封鎮某處,使他永不為孽。
相形之下,波母並無大惡,對自己更是銘心掛念,苦苦相尋。奈何天意弄人,母子成仇,好不容易相認,卻反成生死永訣。每每想到這些,便說不出地悲楚難受,情願自己並非公孫青陽,而只是一個身世至為普通的流浪少年。
雨師妾雙頰突然一陣暈紅。噙著嫣然一笑。低聲傳音道:“無論如何。我現在終於明白當年為什麼會喜歡上他了。”
兩人執手相視,苦甜交摻,一齊微笑起來。忽聽泊堯“呸呸”連聲,皺眉吐舌道:“好鹹!”臉上已恢復了血色,冰消雪融。
兩人心下大寬,拓拔野笑道:“臭小子,竟敢嫌你孃的血,不想活了麼?”解開他的經脈。呵撓他的胳肢窩。泊堯格格大笑。彎身躲逃。
嬉鬧間。忽聽鯤魚悲吼。水浪長噴,南邊夜穹陡然一亮,極遠處衝起一道絢麗如霞的紫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