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儀鍾凝立頭頂,九碑、十二時盤一動不動。林雪宜身子斜側,長髮飄在半空,雙眸瞬也不瞬地凝視著他。明豔的笑靨上凝結著淚珠。
蒼穹如畫,星辰、極光全都如凝固了一般。二八神人張大了嘴,瞪著眼睛,憨態可掬地站立在數十丈外,彷彿連同他們手中提懸地龍女、泊堯一起被凍結成了無法動彈的冰人。
時間頓止。一切寂然無聲,除了他自己劇烈的呼吸和心跳。
“呼!”方甫講妻兒攬入懷中,狂風鼓舞,極光閃耀,兩儀鍾、盤古九碑繽紛飛舞。接連墜落在林雪宜四周,整個世界又在瞬間恢復了轉動。
二八神人手中陡空,哇哇驚叫,四下掃望。
拓拔野抱著龍女、泊堯衝落在地,哈哈笑道:“照顧妻兒乃大丈夫之本分,豈敢勞八位大駕?”泊堯連眼睛也沒來得眨上一下,便被父親所救,又驚又喜,顫聲大笑。
林雪宜臉色慘白,怔怔地望著他,半晌才咬牙道:“陛下,你現在還要否認自己是伏羲轉世麼?不知這一招又叫做什麼?”
拓拔野與龍女相視而笑,悲喜甜蜜。又想起神農與空桑所作地曲子來,更是心有慼慼,脫口道:“花開一瞬,玉老千年。這一招便叫做『剎那芳華』。”
林雪宜喃喃道:“剎那芳華,剎那芳華……”想到自己傾情付出。卻始終得不到心中所愛,縱然如碧玉千年不老,卻還不及世人如曇花般短暫的青春韶華!更是心痛如絞,淚水潸潸滑落。
拓拔野道:“林國主,我不是伏羲,她更不是女媧。即便她真是女媧轉世。過了這幾千年,縱有什麼仇恨,也早當煙消雲散了。你又何苦執念不放?那『天長地久』的蠱毒當如何化解,望請國主賜教……”
林雪宜搖頭格格大笑道:“陛下說來說去,不過是想就這賤人性命。偏偏奴婢心如蛇蠍,睚眥必報。這賤人害我匪淺,我為什麼要就她?為什麼要看著你們天長地久……”
話音未落,拓拔野突然獎龍女那柔滑冰涼的手掌貼在嘴上,大力吮吸她手掌心的傷口。龍女大凜,叫道:“小野,不要!”奈何經脈被封,掙扎不得。
拓拔野方甫吸了兩口毒血,便覺得天旋地轉。牙關格格亂撞起來,“兩儀神蠱”寒毒之猛,果然比當日的“朱蛾巨蜂蜜”更勝百倍!
又連吸了數十口,才鬆開手,淡淡道:“林國主,現在我也中了這『天長地久』的蠱毒了。倘若你真地認定我是伏羲轉世,倘若你真如自己所說的那般喜歡我。敢問你是願意解開我的蠱毒,讓我好生活著呢,還是眼睜睜地看著我在你面前死去?”
林雪宜圓睜妙目,怔怔地站在一旁。又驚又悲有妒又怒。想不到他竟甘自服奇毒,與女媧同生共死!
霎時間萬念俱灰,淚水如斷線珍珠簌簌掉落。搖頭大笑道:“陛下,你既已鐵了心要和她生死相守,我還有什麼話可說?你當如此威脅,我便會心軟相救麼?大不了……大不了你將我一併殺了便是!”
拓拔野無計可施,喝道:“你若再不說,我只有種神到你泥丸宮中了!若是因此魂飛魄散,可怨不得我。”瞥見二八神人衝來,天元逆刃下意識地弧光電掃,抵住她的咽喉。樹妖哇哇大叫,果然不敢再踏前半步。
林雪宜淚水盈盈,格格笑道:“陛下,我活了幾千年,早就活得不耐煩啦。只可惜偏偏不死之身。縱有心尋死,卻沒人能殺得死我……”
忽然間不知想到了什麼,止住笑聲。妙目灼灼地凝視著他,雙頰酡紅,神色古怪。徐徐道:“是了,我差點忘記啦!族中古訓說,能殺死自己的,惟有鍾情之人。是真是假,我們試試便知……”話音未落,驀地朝前一挺。天元逆刃登時刺入脖頸,鮮血激射。
拓拔野大吃一驚。待要抽撤已然不及。二八神人驚呼著衝上前來,手忙腳亂地按住她地傷口,想要施法將鮮血止住。血卻如決堤春洪,不斷噴湧而出。
林雪宜卻似無半點恐懼之色,悲喜交集,笑靨如花,嘆息道:“陛下,陛下,普天之下除了你,又有誰能殺得死我?你現在……現在還要否認嗎……”淚水倏然滑落,笑靨如曇花般瞬息凋零。
拓拔野怔怔而立,未曾料到這長生不死地蛇族亞聖竟會如此玉殞香消,心如塊壘鬱結,又說不出的空茫難過。泊堯在一旁也看得發呆,張大了嘴,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天海茫茫,極光搖盪,不過片刻。那八個樹妖便消失在遍海粼粼波光之中。四周空空蕩蕩,狂風呼嘯,方才一切彷彿不過一場大夢。
拓拔野解開龍女經脈。執手相望。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