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詭。
過了三株樹,地勢轉為平坦,流沙也越來越少,逐漸被幹裂的赤褐大地所替代,順著那號角聲,掠過一大片低矮的碧綠灌木,只見一個熟悉的嬌小身影背對著他,迎風站在蒼茫大地中央。聖歌妖妖手打風雨怒卷,細辨飛揚,黃裳時而緊緊地貼著她玲瓏曼妙地身軀,時而鼓舞不息,彷彿隨時都要隨風飛起。那歧獸懶洋洋地趴伏在她腳下,巨眼木愣愣地望著前邊,眨也不眨。
四面八方都是轉湧而來的毒蟲與蛇群,一圈又一圈地環繞著,隨著她號角地節奏韻律地搖動,徐徐穿過遍地雨水,朝她前方十丈處的一株巨樹游去。
那巨樹高約數十丈,樹皮粗糙,如烏黑鱗甲,紅線縱橫交錯,樹枝彎曲迴繞,垂下萬千赤紅的細須,輕輕搖曳。葉子青翠欲滴,簇擁著九朵巨大的雪白花朵,花瓣層層疊疊,發出刺鼻惡臭,聞之慾嘔。
那萬千蛇蟲游到樹下,突然昂首嘶嘶吐信,似乎極是害怕。樹須輕搖。突然閃電似地縱橫亂舞。將蛇蟲一一纏縛拋起,送入那張開的白色巨花中。
“哧哧”激響,青煙騰竄,到處都彌溫著那腐屍似的惡臭,花瓣徐徐合攏,那些蛇蟲掙扎了片刻,再晃動彈了,漸漸化為黃濁的汁水,被狂風一吹,滴落在地,登時燒灼出數十個深洞來。
拓拔野心中一動,突然想起《大荒經》中記載了一種奇樹,生長在南海荒島的密林叢中,樹須如章魚的觸爪一般,一旦被其纏住,縱是猛獁也無法脫身。
這種樹開著足以腐蝕一切地惡臭白花,以劇毒蛇蟲為食,生長極快,根鬚更可以深深地穿入至為堅硬的岩石,甚至傳說即便在玄冰鐵上,它也能落髮芽、生根開花。
蓋因此故,當地蠻群結婚之時,每每在此樹下立誓,披此不離不棄,情比金堅,就如同此樹之根,可穿金石,日後誰若違前誓言,必被族人捆縛,拋到此樹的巨花中,被它腐蝕吞噬,片骨不留。
因而此樹又叫“苦情樹”。
卻不知流沙仙子為何要喚馭成千上肆的蟲蛇,來餵養此樹?正自驚奇,又聽西邊傳來一陣圓潤柔和的巴烏蠻笛。
拓拔野心中一凜,當空隱匿身形,只見一隻三頭六腳的怪鳥尖叫著急速飛來,鳥背上騎乘著一個綵衣霞帶的女子,正悠揚地吹奏著一管巴烏。那女子滿頭黑髮盤結,柳眉斜挑,含嗔帶煞,細眼彎彎,盈盈含笑,赫然正是好神秘莫測的火仇仙子淳于昱。
“好一個上天入地,情比金堅!”她騎鳥翩然盤旋,放下巴烏,嫣然一笑,嘆道,“只可惜混沌天土厚達萬仞,越是往下,越堅不可摧。縱使洛仙子情根深種,也救不回他來啦。”
第十六章 九天玄女
狂風呼號,大雨如傾,流沙仙子聽若罔聞,嗚嗚吹角,遍地蛇蟲前赴後繼地朝苦情樹下湧去。
萬千樹須傾搖擺舞,不斷地卷地毒蛇,送入苦情花中。
火仇仙子搖頭柔聲道:“倘若情樹之根真能穿透息壤,以拓拔太子的天元逆刃和五行真氣,早就破土重出啦。洛仙子百折不撓,試了足足三年,難道還不死心麼?”
拓拔野聞言大震,才知流沙仙子馭使萬千蛇蟲,餵養情樹,竟是為了穿透混沌天土,為自己闢出一條生路!想不到這三年之間,當他生死不知,漸漸被天下遺忘,就連蚩尤、龍神等至親摯友也全部絕望放棄時,惟有她獨自一人留守此地,不離不棄。
忽然又想起了她當年為了讓石化的神農復活,所做的種種努力來。難道在她的心中,自己竟也如神農一般重如崑崙、難以割捨麼?呼吸如窒,心潮洶湧,一時間,也不知是悲傷、歡喜、酸苦,還是甜蜜……
又聽淳于昱嫣然笑道:“洛仙子不理我,想必還是在怪責我將拓拔太子誘入皮母地丘的陳年舊事了?不錯,從前我恨拓拔太子幫助火族,的確想除之而後快。但世間之事,就象這九巍山的天氣一般瞬息萬變,沒有永遠的朋友,更沒有永遠的敵人。今日我來這兒,便是真心誠意想助仙子救出拓拔太子的。”
拓拔野一凜,這妖女不知又想出了什麼奸謀來陷害流沙仙子?正好現身將她制住,逼問究竟;轉念又想,眼下敵眼我暗,與其打草驚蛇,攪亂大局,倒不如靜觀棋變,到緊要關頭再給帝鴻致命一擊。
敝鳧神鳥尖聲怪叫,平張三翼,在洛姬雅頭頂徐徐盤旋。
火仇仙子左手一張,掌心中託著一大一小兩隻金蠶,柔聲道:“洛姐姐,我知道你定然信不過我,但你一定信得過這‘子母噬心蠶’。我吞下子蠶,母蠶送與姐姐。如若姐姐發現我有半點害你之心。便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