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光刺目,氣浪如奔雷怒潮,轟爆不絕。
奢比左腕一涼,整隻手掌已被霍然斬段,接著右臂劇痛,被一道難以想象的巨大氣旋陡然絞扭,“咯啦啦”脆響不斷,形如麻花。
慘呼方起,後背又如被山嶽連撞,脊椎登時寸寸碎裂,骨刺破膚而出,既而腳踝,膝蓋,胯骨,兩肋,琵琶骨,肩膀,雙肘……盡數斷裂,劇痛攻心。周身彷彿瞬間被碾碎成萬千碎片,痛得淚水洶湧迸流,恨不得一頭撞死。
狂亂中,依稀覺得似乎有五道屬性截然不同,凌厲狂猛的真氣,狂飆怒潮似的轟擊全身,經脈、臟腑如崩決長堤,重重炸裂,鮮血不斷地激射而出。
他悽聲狂叫,徹底崩潰,想要討饒,喉嚨卻已被扭曲變形,連話也所不出來。只聽夸父拍手大笑:“擰完麻花彈棉花,好玩好玩!”話音未落,“轟”的一聲,奢不覺得腦頂一涼,森然黑暗的恐懼如極夜降臨,將他瞬間吞沒。
第十九章 此身何寄
“畢方大法!”蚩尤心下大凜,想不到這老賊竟練成了木族中至為妖邪兇險的畢方獸身。
畢方與太陽烏並稱木族神鳥,相傳由木精所化。拓拔野在章莪山上封印過一隻,蚩尤自然也不曾少見。而長生訣修煉到最高重時,便是所謂的“轉生大法”,可以將天地間的木屬靈氣盡數吸入氣海、泥丸,將自己“轉生”為碧木之身,即便不是木德之軀,也能盡施木德之能。
句芒為了儘快修成大法,奪位青帝,爭霸天下,便將“轉生大法”與封印術交融,將畢方神鳥強行封印入自己體內,修成木精之軀,汲取天地木靈。
這固然是突飛猛進的修煉捷徑,但亦是至為兇險的左道旁門,稍有不慎,便有走火入魔之虞。一旦自身魂魄被畢方鳥反噬,那就萬劫不復,形神盡滅了。
句芒展翅張喙,尖聲怪叫,雙眸中閃起幽碧的兇光。四周狂風怒號,樹木傾搖,青草亂舞,突然拔地衝起,彷彿萬千綠箭朝他怒射而去。幾在同時,竹葉、松針……也紛紛劈啪劇搖,從枝頭生生掙脫,龍捲風似的盤旋彙集重重吸附其身。
“啪啪”之聲震耳欲聾,他當空尖啼,身上裹縛的枝葉花草越來越多,滾雪球似的疾速膨脹,遠遠望去,宛如一個巨大的碧球,在空中團團飛轉。
眾人駭然仰頭,屏息凝神,無暇他顧。蚩尤再不遲疑,馭風疾掠,從山崖上一把抓起晏紫蘇,緊緊抱在懷裡,朝下猛衝而去。
當是時,雷神咆哮,飛騰疾卷,閃電似的朝著句芒猛衝而去,“轟!”烈火噴吐,猛撞在那碧球上,頓時衝起萬丈紅光,如赤菊怒放。
驚呼迭起,氣浪層疊迸爆,天地盡赤。蚩尤眼前一紅,下意識地護緊晏紫蘇,當胸卻像被重錘猛擊,喉中腥甜狂湧,翻身朝下摔去……
“叮!”青衣人輕輕一揮那狹窄的弧形長刀,銀光電舞,火星迸飛,捆縛姑射仙子周身的混金索登時應聲斷裂。
她心中再無半點懷疑,怔怔地凝視著青衣人鬢角的白髮,雙頰如燒,悲喜交集,低聲道:“拓拔太子,真的是你麼?龍妃……已經救出了嗎?”
青衣人面具後的雙眸突然閃過悲愴痛楚之色,搖了搖頭,徐徐道:“多謝仙子掛懷。天下縱大,終有一日我會找到她。”聲音蒼涼蕭索,判若兩人,就連那雙眸之中,再也找不到往日的飛揚神采。
這青衣人自然便是拓拔野。
自從那日雨師妾不告而別,他像是丟了魂魄一般,不眠不休,如痴如狂,找遍了萬里北海。上至終北國,下至南望崖,風雪茫茫,形單影隻,始終沒有她的任何訊息。短短半月,心力交瘁,兩鬢斑斑,竟像是忽然倉老了幾十歲。
直到十日前,想起青帝大會召開在即、姑射仙子身處險境,這才強忍悲楚憂慮,悄然返回東荒。到了古田境內,正好撞見與犀牛頂頭的夸父,當下故意告訴他數十里外的玉屏山上有好玩的聚會,逗得他心癢難搔,吵嚷著一同前往。
到了玉屏峰,恰逢白花大會召開,拓拔野暗中指使夸父,胡攪大鬧,原想助他打敗句芒,登上青帝之位,不想他得意忘形,竟被木神狡計所騙,自封經脈,成了階下囚。
拓拔野索性將錯就錯,尾隨著夸父一行進了地牢,想先將姑射仙子救出,再一同大鬧玉屏山,攪壞句芒的好事。豈料地牢複雜如迷宮,饒是他吞了記事珠,過目不忘,也難以理清頭緒,更別提找著姑射仙子了。
他靈機一動,以天元逆刃劈斫石簫,吹奏《天璇靈韻曲》。即便姑射仙子不能聽到,無法吹簫感應,也必定能引得哪些禁衛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