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嘬著酒杯裡的美酒,望向朱衣老人的眼中隱含得意。
朱衣老人捏起黑子,欲放未放,遲疑未決,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楚留香若有所思的看著眼前的戰局,嘴角的笑意愈濃。
朱衣老人幾番思索,欲把黑子落在黑白子廝殺最激烈的正中位置,這一子一旦落下去,看似解了黑子目前的困局,實則將自身的腹地大開,白子只要稍加追擊,黑子便迴天乏力了。
楚留香看得興起,不由伸手攔住朱衣老人慾落子的右手,想要扭轉眼前的敗局。
一時間,似乎亭內連風都靜止了。
亭外綠樹成蔭,粉嫩的芙蓉花開得正豔,偶有彩蝶停在千層萬疊的花瓣上歇息,陽光下,一片寧靜。
一個時辰過去了,亭內的三人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樣,一動未動,連眼睛都沒有眨過。
又過了一個時辰,三個人依舊沒有動靜,似乎已經變成了石雕。
天色變得暗了起來,長廊上的宮燈一盞一盞的被小丫鬟們點亮了。
淒厲的女聲突然響起,在燈光剛亮起時,如一道催命符,劃破了長空,打破了亭內的平靜。
三人,動了。
第一個開始動的人是楚留香,他很自然的收回了伸出的右手,摸摸鼻子,笑道:“前輩這棋,下錯位置了。”
第二個動的人是綠袍老人,他放下已經端了兩個時辰的酒杯,看向朱衣老人,感慨道:“老弟,看來咱們確實是老了。”
他話一出口,朱衣老人也跟著收回了手臂,將棋子丟入旗盒,他眼角餘光看向一旁的楚留香,見對方仍是氣定神閒的樣子,也不由的跟著嘆息道:“確實。”
楚留香笑道:“兩位客氣了。”轉身如同來時一般,又慢悠悠的踏上九曲橋,沿著長廊回去了。
剛拐過長廊,楚留香口中的鮮血就忍不住噴了出來,他看著被鮮血染紅的白衣,由衷的慶幸蕭十一郎此刻看不見他。
這看似平靜的一下午,實際上卻是一場兇險至極的內力比拼。若是剛才楚留香後退半步,便是經脈俱斷,必死無疑的下場。
夜風吹過,帶起陣陣花香。
楚留香這才驚覺自己的衣衫已經被汗水打溼了,他不由的苦笑一聲,這兩人幾十年的功力果然不是蓋得,若非他從小修煉的功法奇特,今日說不得就要交代在這兒了。他用手隨意的擦乾淨嘴角的鮮血,看了看身上的衣服,乾脆把外衣脫掉,只穿著一件裡衣,繼續往他和蕭十一郎的住處走去。
蕭十一郎睜開眼,眼前一片漆黑,沒有絲毫變化,他眨了眨眼,意識終於完全清醒了。果然還是很不習慣,他這樣想著,不禁用食指壓了壓額角,讓大腦更加清醒些。
蕭十一郎雙手撐在身後,坐起身,光滑的錦被從他身上滑落,露出只著裡衣的上身。精緻的鎖骨若隱若現,上面有著粉紅色的淡淡印記。
可見昨晚雖然沒有做到底,卻也差不多了。
“楚留香。”蕭十一郎喚了一聲,無人應答,他微微愣了下,伸手揭開被子,從床榻上站起身。
他想起吃過午飯後,那人死皮賴臉的抱著他要睡午覺,一覺醒來,人卻不見了。
蕭十一郎穿好鞋子,憑著記憶從衣架上取下衣服穿好,繞過屏風出了內室。
輕柔的風夾雜著淡淡的花香,從窗戶裡吹了進來,讓人一陣心曠神怡。
蕭十一郎摸索著桌子,坐下,一手提起桌子上的茶壺,一手拿著茶杯,動作流暢的倒了一杯茶。
這是一個很寧靜的下午,風輕、雲淡。當然,如果茶壺裡裝的是酒,這個下午就更好了,蕭十一郎心想,把杯中的白水一飲而盡。
清涼的風吹得人很舒服,蕭十一郎剛睡醒的大腦又有點昏昏沉沉了。他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這兩天睡眠的時間比以前要長多了,或許是因為旁邊人的氣息讓他安心吧!
他放下杯子站起身,稍稍活動了下筋骨,朝門外走去。
跨過門檻,按照昨天的記憶先左轉,計算著步子,然後直走。眼前一片黑暗,他只能停在昨天到過的花園裡。
四周很安靜,偶爾傳來一兩聲清脆的鳥鳴。蕭十一郎微微眯起了眼,朝鳥鳴聲傳來的方向,縱身一躍,落在花園裡的大樹上。雙腳剛一接觸樹幹,迅速伸出一隻手抓住樹枝,身體順勢倒在枝幹上,雙腳勾住樹枝,收回手交疊放在腦後,放鬆身體,仰躺在大樹上。
果然還是外面舒服,蕭十一郎暗道,然後閉上了雙眼,任憑清風拂面,鳥兒低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