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禁錮在金農的幾幅作品之中,那樣子,他永遠就是一個書匠仿造者,而不是一個書畫藝術家。
真正的創作,那是基於漆書本身的筆法大成,結合自身藝術思維的傑作。
他合起書,起身離去。
坐在對面的女子看著離去的背影,一副狐疑的樣子,隨後低頭看起書來,鍾嶽沒看到,女子手上的那本,正是南懷瑾的另一部著作《老子他說》。
鍾嶽出了圖書館,繞到東側的公共教學樓,正好下課,不少人都拿著書下樓。
鍾嶽逆著人流,走到了四樓上。一塊扇形的牌子掛在407教室的門口,鍾嶽朝裡邊探看了眼。
一張張杉木長桌上鋪著毛氈,上邊放著筆墨紙硯。然而除了寥寥幾人,根本沒有人氣。
沒辦法,中國的國粹,千年的傳承,時至今日,在大學的殿堂裡,淪落至此。
或許時代在進步,鋼筆、水筆、圓珠筆,甚至連這些筆,將來也會消亡,被電子裝置所代替,然而藝術,是永遠都是這些機器所無法代替的。或許鍵盤打出來的文字,方便簡潔,但是它永遠都是僵硬,沒有生氣的,永遠不可能稱作書法!
鍾嶽走入教室的時候,最後邊的一位耄耋老頭抬起頭來,微笑著看了一眼,隨後便低頭創作臨摹。
“你好,這裡的紙,是可以隨便用嗎?”
“同學你好,是可以用,但是最好不要浪費,畢竟這是書法社資金購置的。”
鍾嶽翻開一刀宣紙,抽出了一張四尺大宣,將借來的《論語別裁》翻到讀到的那一節,開始即興臨摹起來。
這筆,說實話,很次。應該是工業粗製的羊毫筆,一刮就掉下幾根毛來。筆法圓滿之後,鍾嶽提起筆的時候,就成竹在胸了。
……
子曰: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共之。
“共”即“拱”。這幾句話,表面上看來,非常容易懂。孔子提出來,為政最重要是“德”。說到這裡,我們要注意,春秋戰國時代,“道德”兩個字,是很少連起來用的,那個時候,道是道,德是德;魏晉南北朝以後,到唐宋之間,才把這兩個字連起來,變成一個名詞為“道德”;到現在年輕人一提到道德,都當成討厭的名詞。這是文化思想的演變。
……
南懷瑾大師是學者,是國學大師,不過敘述的文字都是很平實的語言,不似季羨林這樣的文學、國學大師,可以將文字更具可讀性和文學性。
但是文學往往是抽象的。綠樹蔥蘢,可能有文化的人,會一眼明白何意,但是對於文學小白來講,不如綠樹茂盛來得直白,有畫面感。
鍾嶽進入狀態之後,往往用筆就愈發老練起來,枯筆直至墨盡,不然絕不沾墨。
書法社的幾個同學見到默默創作的鐘嶽,都過來參觀參觀。更多的,就是想看看這個初學者幾斤幾兩,來獲取內心一絲優越感。
“這人寫得什麼體啊,隸書嗎?寫得真難看,還不用字帖,居然隨便找了本書在創作?”
“隸書最明顯的就是蠶頭燕尾,不像隸書。”
“這楷書寫成這樣,也真是醜。咱們要不要幫助幫助他,你看他運筆用的都不是中鋒,羅老師不是說了,中鋒行筆,他居然用側鋒!”
站在一邊的男同學終於是走了過去,微笑道:“這位同學,你好。”
鍾嶽停筆,微笑道:“你好。”
“我是書法社的社長魏凱,大三物流專業。很抱歉,打擾你創作了。”
鍾嶽放下筆,笑道:“學長好,我叫鍾嶽。大一電氣專業。”
“看得出鍾學弟很熱愛書法,但是對於書法的一些基本要領,還是掌握得不太好。我給你做個示範吧?”
鍾嶽讓了一步,“好,學長你請。”
魏凱走到鍾嶽旁邊,拿起筆來,“我看你是想寫隸書字型吧,首先,這個起筆就是錯誤的。”他在鍾嶽的紙上,用毛筆在一處起筆上劃了一個圓圈。
“隸書起筆,橫畫有平畫跟波畫兩種。平畫是平直的橫畫,初寫平畫要寫得平直如水,其寫法是藏鋒逆入,中鋒行筆,剛剛看了你的運筆,都是以側鋒來行筆的,這是錯誤的,明白嗎?
回鋒收筆,一個字中平畫多時,應避免粗細彎曲的雷同,力求在和諧中求變化。而你的比劃,變化太少了。
至於波畫,是一波三折之橫畫,也叫“蠶頭燕尾”畫,是隸書中最有特徵的筆畫,大多是字的主筆,波畫要寫的生動有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