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榮枯本是無常數,問必當風使盡帆?東海揚塵猶有日,白雲蒼狗剎那間。
且說那程奉見同伴知已甚是關切自家,不覺心頭一熱,私盤道出事情前因,並一再囑咐其不可漏洩,使他有負於那小姐。
夏良策大笑道:“仁兄差矣!張家是鄉宦人家,重 峻壁,高門看守,豈有女子夜夜出來得?說是旅館之中,眾人雜沓,女子來來去去,雖是深夜,難道不提防人撞見!此必那他愛小姐可知了。”
程奉道:“張家小姐我曾認得的,分明是他,再有何疑?”
夏良策道:“聞得此地慣有狐妖,善能變化惑人,仁兄所遇必是此物。仁兄今當謹慎自愛。”
程奉那裡肯信?夏良策見他迷而不悟,躊躇了一夜,心生一計道:“我直教他識出蹤跡來,方才肯住手。”只因此一計,有分交:深山妖牝,難藏醜穢之形;幽室香魂,陡復溫柔之質。
用著了那神仙洞裡的千年草,成就了卿相門中百歲緣。
且說程奉心神惑亂,那聽好言?夏良策勸他不轉,來對他道:“小弟有一句話,不礙兄事的,兄是必依小弟而行。”
程奉道:“有何事教小弟做?”
夏良策道:“小弟有件物事,甚能分別邪正。仁兄等那人今依來時,把來賺他拿卻。若真是張小姐,也自無妨;若不是時,須有識得他處,這卻不礙仁兄事的。仁兄當以性命為重,自家留心便了。”
程奉道:“這個卻使得。”夏良策就把一個粗麻布袋袋著一點東西,遞與程奉,程奉收在袖中。
夏良策再三囑咐道:“切不可忘了!”程奉不知何意,但自家心裡也會有些疑心,便依他所言,試一試看,料也無妨。
是夜雲容到來,歡合了一夜,將到天明去時,程奉記得夏良策所囑,便將此袋出來贈他道:“我有些小物事贈送與你,且回閨閣中慢慢自看。”那雲容也不問是甚麼物件,見說送他的,欣然拿了走,自出店門去了。
程奉睡到日高,披衣起來,只見床面前多是白粉。程奉忙跟上,見那白粉一路出去,到外邊。
程奉恍然大悟道:“夏兄對我說,囊中之物,能別邪正,原來是一袋白麵。白麵是哪裡辨別得邪正的?粗麻布為袋,灑將出來,就此可以認得他來蹤去跡,這個就是教我辨別邪正了。我而今跟著這白麵蹤跡尋去,好歹有個住處,便見下落。”
程奉不說與人知,只自己心裡明白,逐暗暗看地上有白麵處走去,眼見得不到張家門上,明知不是他家出來的人了。
纖纖曲曲,穿橋過野,白麵不斷,一直跟尋到大別山下,見山中有個洞口,白麵從此進去。
程奉曉得有些詫異,擔著一把汗,望洞口走進。果見一個牝狐,身邊著一個麻布袋兒,放倒頭在那裡鼾睡。
正是:兀轉雌雄坎與離,皮囊改換使人迷。此時正作陽臺夢,還是為云為雨時。
程奉一見大驚,不覺喊道:“來魁吾的,是這個妖物呀!”
那狐姓極靈,雖然睡臥,甚是警醒。一聞人聲,倏地把身子變過,仍然是個人形。
程奉道:“吾已識破,變來何干?”
那狐走向前來,執著程奉手道:“郎君勿怪!我為你自破了行藏,也是緣份盡了。”
程奉見他仍復舊形,心裡老大不捨。那狐道:“好教郎君得知,我在此山中修道,將有千年,走與人配合元陽,無門可人。卻得郎君鍾情張家女子,思慕真切,故爾效仿其形,特來配合。一來助君之歡,二來成我之事。今形跡已露。”欲何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