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掩蓋了。
於此同時,老相國也說出了最後的話語:“這樣的聖人在御風而翔,最善於在九萬里的高山上用冰雪修行,他預先設定機關,每每到完全凍實的時候,就會觸發機簧被從山巔拋下,飛躍九萬里砸在地上。透過這樣的痛苦來修煉自己,提升境界,從而把痛苦的當做快樂的,把不幸的當做至福。閣下您一生與我相爭,到最後卻如此念念不忘,那麼即使不是這樣的聖人,想必也差之不遠了吧。”
閏望將軍聽到這裡,終於笑了,他也不知是處於什麼樣的心緒,放生大笑三聲,說:“絕望了,真真的絕望了,原來我就是這樣聖人啊!”
這樣之後便不在堅持,放手而去了。
十八 最好的大臣(四)
看著閏望將軍不帶任何遺憾的被水沖走,老相國涕泗橫流,悲痛萬分,幾欲投入水中與之同去。然而他終歸是有使命在身,如今大將軍已經隨著江水東區,瓜國之中,便只有他一人能夠輔佐公主,保全社稷了。
這份沉重的責任,讓老相國有些喘不過氣來。他看著自己身上華麗的朝服,心緒複雜的嘆了口氣。而後,他脫下了繁雜的朝服,換上了當年追逐大將軍時駕舟用的蓑衣。老人家抄起小刀拉斷了自己的長髯,隨後拎起那根一丈長的船篙,毅然走出門去。他穿越重重雨幕來到城門前,奮力揮起船篙,猛然一擊打在高懸於城門的銅鑼上。這面銅鑼是由先王狩猹公鑄造,用於在危難關頭召集國人,共度難關。
如今老相國奮進于濤濤洪流之中,一擊之後,又取下揹負的銅戟發力向下一插,銅戟橫貫而下,深入土中三寸,毅然獨立與洪流之中。老相國攀附在長戟之上,手中莊重的捧著相印舉過頭頂。重重雨幕之下天地間是一片漆黑,然而鑲嵌有夜明珠的相印卻亮著點點微光。一城中的百姓有半數被都被洪流席捲,在水中數沉數浮。這些人本來已經放棄了掙扎,任由自己隨波逐流。然而當他們被彙集到了一起,看到老相國手中羸弱的光輝時,這些人醒來了。
最前面的人把身體抵在城牆上,後面的人被水衝了過來,前面的人就張開雙手將之抱住。就這前後相結,首位相連,國人們連成了長長的陣列。當洪水衝來銅鑑的時候,就有人抓起銅鑑,當洪水衝來玉戈的時候,就有人抓起玉戈。這些人之間並沒有什麼言語,只有那黑暗中堅定的眼神保持著一致。對於這些人,老相國也沒有說什麼,他只是矗立在那裡,高高地舉起相印,執行著自己道標一般的使命。
時間痛苦的流逝著,城門前聚集的人越來越多。人們開始結成人梯,把後來的人們運上城頭。大雨沖刷的聲音掩蓋了這首絕響,給整個場面蒙上了一層苦難的寂靜。當初送給閏鳶公主玉叉的石匠就居住在城門下,洪水襲來他時他正在木桶中酣睡。當眾人在城門前聚集時他也堪堪醒來,這時城門緊鎖,被沒有加入陣列的人們淤積在門洞之中,彼此疊加積壓,苦不堪言。又有不知從哪裡漂來的臭豆腐罈子,順著水流疾馳而下。老石匠被擠在最裡,眼看這裡的人都危在旦夕,他毅然捨生取義,以頭顱猛擊門鎖,兩者俱碎,血肉腦漿飛濺而出,凌空三丈而後落。於是水中之人乃得生。
城門大開,水勢更為湍急,越來越多的人沒有被接住,順水而下不知所蹤。在短短的錯身間,留住的人們把手裡的東西遞了出去,被沖走的人接過東西,留下一個笑容。就這樣,一城之人有半數被水流沖走,沖走之人有半數能在城門處被留住,另外半數的人順水而下。沒有被洪水沖走的人爬上城頭,在城門處放下五條大舟,這些人聚攏在一起,在老相國的帶領下趕赴江邊,投入到抗洪之中。
另外一邊,漢水的支流荒川上的一處淺灘。這裡是王都內羈旅浪人的聚集的居所,岸邊上釘有十八根打木樁,每根木樁上有用麻繩繫住二三十隻木桶,每個木桶裡都居住著一個浪客。實際上他們每一個人都是飽學之士,擁有經天緯地的大才,只是一時時運不濟,前來遊說失敗,逆旅於此。大將軍閏望素來與他們交好,平日裡相談甚歡,有時興之所至還會在這裡住上一晚。這裡的人感懷相知,皆以將軍門客自居,隨時願意為之效死。然而將軍總是以上賓之禮待之,並不把他們當做一般的門客驅使。
將軍常說:“其實我和你們沒有什麼區別,只是出身高門,尸位素餐罷了。”
現在閏望將軍遍體鱗傷,順流而下漂到這裡奄奄然僅餘一息。他周身上下一共一百語出創口,身上的衣服被血浸透染紅,然後又在水中漂洗到發白。這樣的人雖然氣息尚在,但已經同死人沒有什麼區別了,即使是有扁鵲再世也不能救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