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子邊走邊從小商販上的攤上順手牽羊,撈到什麼吃什麼,吃飽了就往市場邊上的牆根兒底下一靠,冷眼瞅著顧客與商販殺價,咿咿呀呀哼小曲,南腔北調的,擾得人心燥意亂,弄得人見人煩,可瘋子卻樂此不疲,這是他生活的方式和樂趣,沒人有權利剝奪。
菜市場里人多,賣菜的、買菜的、不買菜不賣菜的與各種活的、死的、肉的、植物的、隨地亂扔的爛的及正在爛的各種樣式的菜散發的氣味全都攪和到一塊,熙熙攘攘的人群加上這中者欲嘔的味道,讓人直皺鼻子。
今天天氣好,暖暖的,火紅的太陽當頭照,是瘋子冬天裡曬太陽的大好天氣,瘋子理所當然地出來了,不知他從哪裡來,反正在這裡已經流連了兩三天了。沒人注意,誰管他呢?!
照舊,水果攤上撈蘋果、桔子,青菜攤上抓了根帶刺的嫩黃瓜,順便還從賣爆米花的小販袋子裡抓了把爆米花兒,嘎嘎嘣嘣地嚼,挺滋潤。
小販們慣了,由他,使勁白他一眼便不再理他,各忙各的。誰能真跟一個瘋子較勁呢?
瘋子飽了,照例靠在牆根兒下,哼著小曲兒閉目養神,時不時嘟囔一句。
沒人理他。
眼見著快黑天了,人多了起來,男的女的老的少的,買菜做晚飯,每個人看起來生活忙碌而美好,瞅著挺幸福。
忽然人群燥動起來,波浪一樣洶湧盪漾,一時間人聲鼎沸,雞飛狗跳,瞬間,一個完美的圓兒便產生了,證明這裡的人極有向心力。
圓的中心有兩個人,一個是中年婦女,一個是年輕小夥。中年婦女的手死死抓住小夥子的手不放——小夥子的手裡攥著一個女士挎包。
觀者一目瞭然,甭問,偷錢的讓人發現了,被偷的人想要回錢包,偷錢的人不承認不想還,被偷的就不讓他走。
圍觀的人饒有興致地看,只是都不作聲兒。小夥子見圍觀的人沒什麼動作,膽子大了,聲音也粗了。
反過來,中年婦女的聲音卻小了,但抓著小夥子的手不肯放,畢竟,小門小戶的,掙點錢不容易。
三下兩下,事情就激化了,小夥子開始動手打人,目的很簡單,就想要錢包,由偷變搶。
周圍看客不住增多,可還是沒雜音,眼睛瞪得都挺大。
第一卷 故土難離 第二十八章 血盡重生
一巴掌下去,中年婦女臉腫了,兩巴掌下去,中年婦女鼻子出血了,頭髮也散了,手也鬆了,小夥兒趁勢把手抽出來,拿著錢包趾高氣揚地想走。
中年婦女的形象很可憐,目光也挺無奈,可週圍沒人幫她,誰家的生活都挺幸福,犯不著惹閒事。
完美的圓兒出現了一個缺口,小夥子就由缺口往外走。是大模大樣的走,不是做賊心虛的跑,中年婦女不再做聲,人們也漠然無視。
本來牆根袖著手的瘋子忽然發瘋了,小偷還沒弄明白怎麼回事的功夫,瘋子已經跑上來一頭將他撞翻在地,騎在他身上用拳頭砸他,連砸邊喊,“還錢,還錢”。
拳頭的力量出奇地大,砸在小偷身上像是撞車。
小偷被打急了,一邊慘叫,一邊掏出把改錐,很自然的紮了瘋子一下,起來跑了。
整個過程不到一分鐘。
人們還沒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小偷已經跑了,徒留瘋子在地上躺著,血不住地淌,漸漸流成一條悲傷的河。卻沒人管他。
有人近前一看,“喲,扎心髒上了”,然後就裝做沒看見的走了。
天依然不緊不慢地黑著,沒有了太陽的溫暖,瘋子的身體也徐徐地冷著。
他好像死了,呼吸若有若無,像消失了一樣。
人群依然沒有散去,還在圍著看,不知還想看些什麼。
瘋子好像死了,看人死是個新鮮事。和平年代,沒誰能真正的直面過幾次人是怎樣由生變死的。
膽子大、感興趣的人紛紛攏了上來蠻有興致的想看瘋子死了沒有。
瘋子好像死了,但卻又沒死徹底,只聽著喉嚨裡還沙啞的響著,這次人們聽得倒是很清楚,依稀是,“他媽的,好疼……”
聽得清楚的原因大概是人們第一次近距離地觀察瘋子。
沒有熱鬧可看的時候,人們也覺得沒趣,相繼離開。當人們潮水般的逝去時,只留下一地的鮮血和一個看上去已經死掉的瘋子。
人們依舊像往常一樣,提著裝菜的塑膠口袋行色匆匆,相互之間擦肩而過,消失在各自的軌跡裡,如同隨隨便便的駐足街頭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