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奇俠,是那麼的飄忽無常,冷酷無情,所以江湖上才贈送了他“蒼海無情”四字戲語,倒是無獨有偶地與“西山翠冷”結成了上下聯。
“西山翠冷,蒼海無情,此去兩無牽。”
朱翠低低地念著書箋上的句子:“哼,看來他倒是真的名副其實的無情了,此去兩無牽,他是不打算再跟我見面了!”
這封短短的留箋,想不到卻帶給她無盡的遐思,無論如何,她竟與這位傳說中的蓋世奇俠有過了一度邂逅,倒是事先所始料非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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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泊漢陽,算一算時辰,差不多已近亥時左右時分。
船掌櫃的老金,率領著兒子金七、小夥計毛五三個人十分小心地把船泊進了碼頭,靠了岸。
大船上的每個人都收拾好了。
王族的排場自非尋常人家所能比,雖說是逃難期間,卻也大有可觀。
十七八個雕花紫檀木、樟木大箱,再加上各式提籃,黑壓壓擺了一大片,幾乎把半邊艙面都鋪滿了。
沈娘娘身披著紫紅色的緞披,暫時坐在一張藤椅上,新鳳、秀兒兩個年輕丫環也都穿戴整齊,緊緊地隨在她的身後服侍著。
宮嬤嬤的責任最為重大,偏偏那位小王爺沒有一刻安靜,害得這位老嬤嬤是走一步跟一步,最後還是用“鬼”才把這位小王爺給嚇唬住,乖乖地叫宮嬤嬤拉著手不動了。
有了上一次水面飛刀的教訓,對於母親弟弟的安危,更是時刻在心了。
一掌飛星史銀周和手下得力侍衛馬裕各據一舷,密切地監視著四周,凡是過往的行船,都特別加以注意。
杜飛先已經下船去張羅一切,一會兒工夫上來報告說,車已經僱好了,而且召來了十幾個伕子,扛箱子行李來的。
一行人在老金打好的扶手裡,緩緩扶著梯繩向岸上步去。
四輛馬車等候在岸邊,套車的牲口不安寧地刨著蹄子,不時噗嚕噗嚕地打著響鼻。
臨上車以前,史銀周特別舉高了手裡的燈籠,打量著隨車的四個車把式。
第一輛車上,是一個躬背形縮的小乾癟老頭,一頂破氈帽緊緊壓著眉梢,身上穿著碼頭上特別規定的號衣。
史銀周向他問道:“你姓什麼?哪裡人?”
乾癟老頭咧著嘴,打著一口湖北鄉音道:“姓趙,老爺,我是湖北人哪,您哪?”
史銀周繞過他去再看第二輛車的車把式,一個十分彪悍的黑大個子,濃眉大眼,一臉絡腮鬍子,身上一樣也是穿著號衣,只是小褂前面的扣子敞著,露出黑黝黝的一大片胸毛。
“你是幹什麼的?”
“趕車的,老爺。”
史銀周怔了一下,發覺到自己的多此一問,遂沉下臉問道:“是哪裡人?姓什麼?”
“小的是陝西人,姓劉。”
“陝西人怎麼會到湖北來拉車?”
“老爺,家裡窮呀,不到外面跑碼頭怎麼行呀!”
一面說,這位姓劉的陝西車把式一個勁兒地“哧哧”笑著,大毛手傻乎乎地擦著嘴角淌下來的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