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部分(2 / 4)

小說:愛人的頭顱 作者:淋雨

閉著眼睛彷彿睡著了的樣子。它睡覺的樣子很美,尤其是它那張臉,就象從某幅古代畫卷中美女的臉濃縮變形而來的。還有它那斜臥的身軀,為了想出合適的詞來形容,我足足思考了十分鐘,有了,這活脫脫就是貴妃罪酒後披了一層白色貂裘的形象。

我又要動手了,儘管我很怕它會從我身邊逃走,但我無法自控。我把手按在它背上,彷彿已感覺到了它的骨頭,貓骨頭是很輕的,又圓又滑,盡在我手掌之中。我另一隻手則抱住了它的腰,我能感覺到我的手指正穿過它的胯骨,緊緊摟住了它苗條的腰身。

這時,它睜開了眼睛。出乎意料,它沒有任何驚慌失措的表現,目光有力地注視著我。它幾乎一動不動,鼻子裡噴出的熱氣與我的呼吸混雜在了一起。她真熱,我有些出汗了,但我反而把它抓得更緊,擁入懷中。

它沒有反抗,溫順地躺在我懷裡,並順勢用兩隻前腳搭住了我肩頭。我知道它現在把利爪縮排腳掌裡去了,否則會傷人的,我只感到它腳掌心的幾塊軟軟的肉墊。它仍然盯著我,但目光柔和了許多。我敢發誓,它一定認識我,從它那黃棕色的眼睛,奇異的充滿魅力的眼神,對我那麼溫順而親切。

我已確定這並不是做夢。它是美的,它小小的身體內彷彿注入了生物界一切的美,包括人類。我大膽地撫摸起它的全身,從它兩隻薄薄的耳朵到透過長毛纖細可人的脖子,從兩排輕靈的貓肋到它變化多端最不順從的尾巴。我就象撫一把古桐琴一樣,撫遍了它身體的三匝,就差在它嘴唇上輕輕一吻了。

我忽然發現自己是在一幅古典風格的畫卷中了,就象《聊齋志異》裡的插圖。我能想象這裡並不是狹小的閣樓,而是它(她)的閨閣。大膽地闖進來的人是我,與它(她)一同躺在這床上,月光灑進來照著我們。它(她)全身沒有一絲衣服(這是事實),被我摟在懷裡,順從地被撫摸被擁抱,沒有一絲保留地向我敞開。並且含情默默地(這是想象)看著我,儘管沒有一句枕邊細語。

我相信我與它(她)是青梅竹馬的,在我們的童年,就曾這樣親密過了,儘管童年的它(她)早已死去了。但我忽然相信貓這樣的動物是會死而復生的,而現在,我們都已經長大了。

漸漸,我睡著了,直到天明我醒來後,才發覺它(她)已經離去了,但我的身上仍殘留著它(她)的體溫和味道。請原諒我用了“它(她)”這樣的稱呼,這也許不合適。但我真的有這樣一種感覺,尤其是在擁它(她)入懷時。

吃過早飯,隔壁那女子請我到她家坐坐。她的房間也不大,但佈置地很乾淨。我突然問她:“你知不知道,這一帶有隻白貓,不知是誰家的。”

“沒錯,那是我養的。”

“原來是你的,那它在哪兒?”我差點就把昨晚的事說了出來,但是我不敢。

“它出去了,我養貓,不喜歡把它關在家裡,就是要讓它在外面自由自在的,也許,昨晚上出去談朋友了吧。”

“你說貓也會談朋友?”我突然有些緊張。

“春天到了嘛。”她說的時候,神色和語氣都有些怪,“你那樣關心它,難道昨晚它在你那兒?”

我沉默了半晌不敢說話,侷促不安地站了起來。她忙說:“你別走啊,我不問了。其實,你是一個有吸引力的人,別誤解,我是說對我的那隻貓而言。”

我盯著她,她的面板很白,就象是那隻貓身上雪白的皮毛。我甚至覺得她的臉也有些象貓,當然這並不是一種惡意的比喻,這說明她也很美。我還想說些什麼,但又縮了回去,迅速離開了這裡。

晚上我開著燈,貓又來了,又一次撲在我身邊。我承認我不可抗拒它(她)的魅力,我被它(她)征服了。象古人描述的那樣,它(她)輕扭小蠻腰,也許這是一種誘惑,一種刻意的挑逗,在這方面它(她)有很高的技巧。我深深地陷入了此中的樂趣,此後一連好幾夜都是如此。

這些天,不知什麼原因,我牙疼了,口腔左面上排最裡一顆,雖然很輕微,但這小小的痛楚卻有綿綿不絕的味道,每時每刻都會突然來騷擾我。

但令我更憂心忡忡的是,“南泉斬貓”的情節在反覆糾纏著我。貓是極富誘惑力的東西,也正因為如此,貓也會成為人類煩惱與痛苦的根源,這與貓帶給人類的美是同時到來的,就象一對孿生兄弟。所以南泉和尚是從斬斷痛苦的角度出發的,他必須斬貓,其實也是一種對佛法的履行。但趙州又為何要頭頂草鞋呢?我實在難以回答,也許這個問題千百年來就沒有人真正解答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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