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咱們學校讀器樂的研究生,我媽一直很努力想幫她介紹男朋友。上週跟我們鄰居家的叔叔提起這事,一開始人家聽見表姐的條件還覺得挺好,後來聽說是藝術學院的,就直接問‘能不能找個不是藝術學院的’……你們都不知道,當時我有多生氣,可是又不能表現出來。”
她緩緩低下頭,坐到床邊,一邊擦眼鏡一邊低聲說:“其實本地人裡當然還是好人多,可也總有那麼一些人,帶著這樣那樣的偏見。比如聽說你是藝術學院的女生後,就總以為你可以不被尊重,言談舉止就很輕佻;還有人聽說你是藝術學院的,就覺得你應該很漂亮,如果不漂亮那就是十惡不赦;還有上週我去眼鏡店配眼鏡,店員還好吃驚地問我‘你們藝術學院的人不是不看書嗎,怎麼還會有近視眼’……”
她戴上眼鏡,抬起頭嘆息:“可是有什麼辦法呢,畢竟總有一些人習慣了以偏概全,對於這種人,你講不通道理的。”
連顧小影都苦笑:“也是,要麼說‘沒文化,真可怕’呢。所以說哲學是一定要學的,馬克思爺爺多英明,早就告訴大家要學會兩分法、兩點論,總不能為了一兩個繡花枕頭就打死一船人啊。”
“那桑離算哪種?”穆忻突然問。
沒有人回答。
冬天了,窗外北風呼嘯,407屋裡卻是罕見的安靜。
也是這個冬天,桑離和向寧的愛情進入最脆弱淡薄的那一段。
向寧工作很忙,忙到很少有時間和桑離聯絡。偶爾的聯絡都很短暫:電話裡,他說的她聽不懂,大致只知道他忙著培訓、忙著翻譯、忙著接待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頭頭腦腦們……他說他每天只能睡四五個小時,桑離有點心疼。
而她能做的,不過是一遍遍地囑咐:哥哥你要注意身體,要自己照顧自己……
她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一起的時間太久了,所以從高中時代最興奮與最惦念的階段走過來,剩下的便只有這樣不鹹不淡的問候?
她在心裡對自己說:和沈捷無關,和沈捷一點關係都沒有。
可是,她也不是不忐忑:如果真的一點關係都沒有,她還強調這些幹嘛?
她害怕,她悄悄地、隱忍地害怕著,她怕那些曾經的牽掛、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