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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懷安的確是個“留守兒童”,不過是個安閒富貴的留守兒童。
他打出生時父親就考中了進士,一甲第三名探花,留在京中翰林院任職,京城人情往來複雜,需要母親幫襯照應,許聽瀾只好京城老家兩地跑,偶爾帶他去京城小住半月,但因為年紀太小,對老爹沈聿的印象只有一些片段。
譬如去年上元夜去京城小住,沈聿將他扛在肩頭看社火花燈,猜燈謎贏了一包雪花酥,賺得母親展顏一笑,母親高興,全家高興,夫妻二人回到家對賞月作詩,賭書烹茶,兩兄弟一天的功課免檢。
他還記得冬日的北京城,冷的像個大冰窟窿,有時火炕尚未暖熱,什麼湯婆子、厚被窩都是白搭。沈聿可有辦法了,將小床上睡得正香的一小團兒子拎出來,塞進被子裡,笑稱:“大胖小子火力旺,能給爹孃暖涼炕。”
他睡眠一向很好,隨便怎麼揉搓也不哭鬧,嘆口氣還能接著睡。
相比於父親沈聿,懷安對母親的瞭解則更多些。
在後世作為現代人有限的認知裡,近古時代的女子大多囿於閨閣,要想過的好,無非兩種途徑:一是生下來就投個好人家做掌上明珠;二是嫁個知情識趣、家境殷實的好郎君做太太。
可許聽瀾無疑打破了這種認知。
她出身富商之家,雖也飽讀詩書,與簪纓世家的閨秀到底不大相同。婚後心思多用在打理家中的鋪面、田產、莊園上,她經商的本事一流,甫一接手管家的重任,就將家業祖產經營的蒸蒸日上。過門沒幾年,祖宅翻新了兩次,擴大了一倍,在京城這種寸土寸金的地方也置下了一些產業,家中吃穿用度、奴婢人口,一年更勝一年。
這一點懷安感知的不是特別明顯,沈懷銘或許更有體會。
而那些令人頭大的婆媳後宅之事,許聽瀾多是丟給丈夫一個眼神,讓沈聿替她去衝鋒陷陣。
懷安堅信,孃親這樣的女子,即便生在普通人家,即便不依靠丈夫,也定有一番作為。
這樣想來,爹孃還是不錯的,有著強大的基因,又恩愛和睦,只是看上去有點嚴厲罷了。
“醒了就起來,別裝睡。”
一個低沉的聲音自頭頂響起,將懷安的思緒拉回現實。
他先睜開一隻眼睛,又睜開另一隻,窸窸窣窣的爬起來,盤腿坐在床邊,操著那奶聲奶氣的小嗓音喊了聲:“爹。”
伸手不打笑臉人。
沈聿的臉色果然緩和多了。
這時他才細細端詳起眼前的老爹,這可是探花郎啊!果真是面如冠玉,目似朗星,雖穿著一身素麻斬衰,依然掩蓋不住一身卓絕的氣度和風采。
年至而立,看上去也不過二十多歲的樣子。
難怪人家都說,探花在同科進士中不一定是學識最好的,卻一定是最帥的……
再四下看看,孃親想必回房休息去了,老爹在西屋守著他看書。
父子倆對坐著大眼瞪小眼。
他們還不太熟,大概有一年多沒見面了。京城與安江縣相距甚遠,短暫的相聚或許會熱絡幾天,一旦分開,很快就又生疏了。
“你脖子上的金鎖片呢?”沈聿突然發問。
沈懷安低頭看看空蕩蕩的胸口,哪有什麼金鎖片?可印象中確實有那麼一件,沉甸甸的如意長命鎖,不知什麼時候弄丟了。
他心頭一緊,怯生生的說:“不知道……丟在什麼地方了。”
小孩丟東西原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瞧著兒子小心翼翼的模樣,沈聿這才有了點笑意,從旁拿了盤點心擱在榻桌上:“餓了吧?”
盤子裡面是金黃色的椒鹽酥餅,餅裡有肉末,飄出來的鮮香味那讓多日不見葷腥的懷安垂涎三尺。
“爹先吃。”懷安非常懂事。
“爹尚在熱孝,不能食葷。”沈聿道:“你自己吃吧。”
“可是……我也不能吃啊。”沈懷安道。
“你還小,不知者不為罪。”沈聿輕描淡寫的說。
……
沈懷安頭次見有人睜眼說瞎話說的這麼一本正經,可話說到這份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