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悄悄來到她旁,在另一方石頭坐下。
石青璇櫻唇輕吐,柔聲道:〃子陵為何要哭?〃
她仍保持仰觀夜星的姿勢,看得專注深情,使她的話似乎在問自己,而非身邊的男子。
徐子陵給她這一句話勾起剛才的情緒,爇淚差些兒再奪眶而出,恨不得伏入她懷裡,摟著她纖腰,把心中的委曲和怨屈盡情傾吐,讓她愛憐地撫慰他。
可是這突然而來的衝動只能強壓下去,盡力令自己靈臺清明,心安神靜,輕嘆一口氣,卻仍不曉得該如何答她。
侯希白留在屋內,寧靜平和的優谷,像只屬於他們倆的天地!
石青璇對徐子陵沒有答她毫不介意,柔聲道:〃人的歸宿是否天上的星宿呢?若真的如此,我的歸宿該是那一顆星兒,子陵的歸宿又在那裡?〃
徐子陵把目光從她秀美的輪廓投往星空,因月照而變得迷濛的夜空裡,嵌滿無數的星點,心中湧起微妙複雜的情緒,身旁的美女就像這夜空般秘不可測,擁有她就像擁有無邊無際的星空。
在這一刻,他忘記人世間所有事物,就只剩下師妃暄和石青璇。
兩女選的都是出世的道路,不同處在師妃暄的路子是捨棄凡塵的一切,包括男女間令人顛倒迷醉的戀情,追求的是從她視為一切皆空的凡塵,超脫過渡往生命彼岸某一神秘處所。她的志向是勘破而非沉迷。
以逃避來形容石青璇的出世或者不太恰當,但她的避世總帶點這種意味!以往徐子陵對她一直持有這看法。可是今趟身處她安居的優谷,聽到她自白式的簫曲,他的看法已被動搖。事實上她正以她的方式去感受生命的真諦,她不是避世而是入世,她要逃避是人世間的紛爭和煩惱,與大自然作最親密的接觸,體會到別人無暇體會的美好事物。
從沒有一刻,他能比現在更瞭解她。
她向他表示無意四處遊歷,因為優谷本身自己自足,她根本不假外求。
他和師妃暄的爇戀在龍泉開始,在龍泉終結,不須由任何一方說明,雙方均曉得事實如此。
他現在是孓然一身,沒有任何感情上的束縛,而幸福就在他身旁,他可以打破宿命又或接受命運,為自己去爭取?
第一趟對石青璇的心動,發生在去年中秋之夜的成都鬧市中,而到獨尊堡小樓的悲歡離合,他一直把對石青璇的思慕壓制,強忍憶念的折磨!到適才再得聞她的簫音,長期抑壓的情緒頓時釋放出來,他覺得已失去自制的能力。
他更深刻地感受到自己對她的依戀,也感到自己的不配,自慚形穢的悲哀!那不是身份地位的問題,而是他仍不能拋開一切,與她共醉於天上的美麗星空。
假若他盡訴衷情,得她垂青,轉頭自己又要離開她,甚或戰死沙場,豈非只能為她多添一道心靈的創傷!
要命的是沒有一刻他像現在般那樣感到需要她,沒有她的天地會空蕩蕩得令他難以忍受,淡淡的清香從她嬌軀傳來,是那麼實在,又是那麼虛無飄渺,可望不可得。
他多麼希望能把她擁在懷裡,一遍又一遍的吻她每一方寸的肌膚,以全身的力量對她說:〃我們永遠不要分離。〃
但殘酷的現實卻令他不敢有絲毫行動,多半句說話。
石青璇終往他瞧來,〃噗痴〃嬌笑道:〃呆子在想甚麼?為何十問九不應的?〃
徐子陵一震迎上她的目光,再轉往她擢在溪水中的完美晰白的雙足,一群小魚正繞在她雙足間暢泳,不識相的還好奇地輕噬她動人的趾尖,一時竟傻兮兮的道:〃為何喚我作呆子呢?〃
石青璇頑皮的道:〃你是呆子嘛!只有呆子才會問人為何叫他作呆子的,對嗎?呆子剛才為何要哭?人家可沒有哭哩!〃
徐子陵心中一蕩,忍不住反問道:〃你開始時吹出這麼悲哀的曲調,不是想叫我們哭嗎?事實上青璇也在哭泣,簫音就是你晶瑩的淚珠。〃
石青璇美目變得深遽無盡,蒙上悽迷之色,柔聲道:〃徐子陵會為人家抹淚嗎?〃
徐子陵劇震道:〃抹淚?〃
石青璇目光重注夜空,輕輕道:〃青璇很久沒先前在屋內那種情緒,是你害人不淺。〃
徐子陵心神俱震,一種奇異的情緒緊擢著他,她不知多少遍說他是呆子,是否真如石之軒所言般,自己是個不解她情意的大傻瓜呢?
石青璇淺嘆道:〃你是個可恨的呆子,上趟一句話都沒說就溜掉,累得人家幾天不敢離谷採藥,若非師妃暄來見我,人家還以為你是和她結伴離開,沒法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