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在平日裡,李如軒稱呼沈無言多半會是無言。此時卻稱呼沈先生,多半還是為了避免讓楊大人多心,畢竟他並不是使團的人,如今的身份也不過是嚮導。
不過即便如此,楊大人也多看了李如軒幾眼,說不得心中已然思量些什麼了。
沈無言心中也不住好奇,暗想著他莫非有什麼發現,又或者這附近當真有埋伏,但看著平靜的荒原,並不似有危險存在。
待李如松招呼隨行侍衛簡單安營紮寨之後,楊大人也在楊三的陪同之下,走進一間剛打掃乾淨的房間之內歇息。
尋找的這棟房子還算結實一些,雖說房梁多有腐朽,但其內看起來還算堅固,至少一時半刻不會有什麼大的問題。
這房子看樣子倒像是一間客棧,大堂之內桌椅也齊全,不過都是些不甚值錢的物件,大抵店家走的時候也無心帶走,便留在了此地。
李如松帶人簡單先將大堂收拾乾淨,不過後院的水井已然封死,故而今夜想在次開火也是不可能的事,至於樓上的客房也破敗不堪,只能將大堂收拾一番,倒也能打鋪蓋。
條件雖說艱苦,但好在隨行一干人等也都吃過苦的,並不在意這些,就連楊大人也只是糾結於不能洗澡,旁的倒是可以忍受。
不過此時天色還早,故而簡單清掃大堂之後,李如松便帶著一行侍衛在房間周圍部署防衛,又分出人手巡邏,總之還有諸般問題。
這般一來,整個大堂之內就剩下楊大人與楊三在其中坐定。楊大人搖著蒲扇,面上還算平和,只是目光卻始終停留在不遠處的沈無言與李如軒身上。
“沈無言之前被髮配遼東……定然與那李如軒認識……你去聽聽他二人在盤算些什麼……”
坐在邊上清理行李的楊三一聽此話,臉色頓時一變,一臉譏諷道:“大人您也是堂堂兵部侍郎……怎的也幹這聽牆根的事?”
楊大人輕哼一聲,屢屢被楊三指責,他面上著實過意不去,但事實也是如此,卻是無法辯解,故而無法與楊三爭辯,頓時輕哼道:“你見過誰家下人,跟老爺這般說話沒大沒小的?”
楊三性子直,卻也沒有太多尊卑之分,即便他自小便在楊家做事,但一直也都是這般與楊大人說話,倒也已然習慣。
其實楊大人以往也不甚在意,畢竟楊三也的確有本事,一身武藝在京城很難尋找。這般人物不是草莽匪徒,便會被豪門大戶收入家中為侍從。
也是楊三與楊大人有些許親戚關係,故而楊大人才能讓楊三留在府上。故此即便對方說話尊卑不分,倒也可以忍受。
經楊大人這般一說,楊三也覺得著實是這般回事,便閉口不再言語,但也沒有聽楊大人的去聽沈無言與李如軒在說些什麼。
這般一來,楊大人雖說心中急切,十分想要知曉那二人到底在盤算些什麼,還要揹著自己,是否會是對自己不利的事,但楊三不去,他也只得乾著急著。
卻看茫茫荒原之中,沈無言與李如軒站在馬車之前。他二人皆都瘦弱,仿若來一陣大風,便可將二人全部捲走一般。
沈無言的神情稍顯凝重,他看著李如軒,沉聲道:“你說李總兵並未派出邊軍暗中保護?”
李成梁其實並未明面上提出會派兵保護使團,不過是私下裡從楊大人手中取出使團一路的安排,言語中的意味似乎是有派兵保護的意思罷了。
其實就連沈無言也認定,李成梁索要使團安排的緣由,多半是會派兵的。
不過面上的意思是說保護使團,但實則恐怕是另有緣由。說不得就是想以使團為誘餌,然後狠狠的敲女真人一筆。
只是現在聽李如軒說來,李成梁竟然並未派兵保護,那便說明自己的猜測卻是有問題,那麼他索要安排又是為何?
這些想法沈無言沒有給李如軒明說,倒也不是他不信任李如軒,若是論起這使團中的人,沈無言最信任的是李如松,其次便是李如軒。
不說也是因為他覺得此事怕更有深意,這就像是一張大網,又或者是一張巨大的棋盤,他自己、楊大人甚至李如松,他們這些人都是這棋盤上的棋子。
只是下棋的是何人,而這棋局的目的又是如何,他並不能猜透。
“倒也無妨……”沈無言沉吟一陣,輕嘆道:“三大營的精銳隨行,又有如松在……再不濟打不過逃就是了。”
李如軒不由苦笑一聲,忙搖頭,道:“我是說如果……如果邊軍並未隨行保護,一旦遇到敵人突襲……該如何安排,如松你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