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冬至之後大雪來臨,青陽城幾乎被大雪覆蓋。
青磚瓦房上覆蓋著白雪,倒是將世界變為粉妝玉砌。四壁晶瑩剔透,即便是臥在馬廄之中的馬兒,也不忍驚擾這清晨的寂靜。
因為大雪封了山道,所以從遼陽城而還的客商們再此要停歇幾天,等待官兵們清理了積雪才能回到家中,與久別的妻兒父母團聚。
忙碌半個冬天,卻也人疲馬倦。
客棧之內這些北方大漢們正做著清夢,夢裡大抵已然還鄉,將手中包袱裡的胭脂盒與糖果遞給了妻子與孩子。
房中爐火正旺,卻是將這客棧渲染的更加溫暖,桌邊上的酒壺已然空空,餚核既盡,杯盤狼藉,卻是不知東方之即白。
一切都是那般的祥和。
至少剛起床的青陽客棧小夥計就是這般想的,自從掌櫃離開青陽客棧之後,他便成為這小客棧的掌櫃,每日勤快些,收入卻也不菲。
大抵在攢上些銀子,就能鼓起勇氣去和隔壁老先生提親,將他那漂亮又賢惠的女兒娶回家,到時候生個兒子繼承這客棧,卻也美好。
從被窩裡翻滾而起,抱著這美好願望打了個哈欠,隨即穿衣,提著馬桶向著茅房而去。
遼東的冬天實在太冷,少年將馬桶放在一邊,搓了搓手,隨即捏起低矮屋簷下的雪片,然後丟向馬廄裡剛剛睜開雙眼的馬兒。
雪片隨之落地,卻並未飛向馬兒,而是順著手滑落在地,接著鮮血噴湧而出,將四壁的白雪染成紅色,卻是那般的可怕。
馬兒被這可怕的一幕驚擾,於是從地上竄起,想要嘶鳴,然而目光所至,彎刀隨之劃過頭顱。
下一刻馬廄之內鮮血湧動,隨著馬兒頭顱上鮮血的噴灑,鮮血從馬廄流出,將四周的白雪盡數染紅。
當做完這一系列事情,一名黑衣蒙面人走向那健碩的男子,低聲道:“進出口都封鎖了,沒有人能逃得掉……”
健碩男子冷笑一聲,隨即彎下身子將那少年脖頸上的鮮血擦在手上,接著放在嘴邊輕輕添了添,道:“真甜……漢人的血,竟是這味道……”
看著這一幕,那黑衣人目光一沉,身子稍稍一震,但很快便回過神來,他站在原地,一雙畏懼的眼睛看著那健碩男子,道:“大人……”
“都殺光,一個都不能逃……”健碩男子立刻打斷黑衣人的話,冷哼道:“你忘了我們的人是怎麼死的了?……就是被這些漢人用弓箭射死的。”
那黑衣人微微點點頭,隨即招呼身邊的另外數十名黑衣人,提著手中尚還染血的彎刀,向著四處衝去。
寧靜的小鎮子在這一刻便不在寧靜,從東南西北四個方向開始不斷髮出陣陣慘叫,有孩子有老人也有女子,總之哀鳴聲聲刺耳。
那健碩男子站在青陽鎮的一條街道上,微微將斗篷接下,露出那扎著辮子光著額頭的頭,冷冷的望著這四方哭喊哀鳴,嘿嘿笑了笑。
頃刻之間,原本一片祥和的青陽城陷入一片死寂。
那血腥之意撲鼻而來,讓人不住的眩暈,然而那健碩男子仿若十分享受一般,輕輕吸著這冰涼氣息之中的腥味,微微露出一絲笑容。
“大人……全部解決了……”
健碩男子微微一笑,接著望了一眼遠處遼陽城,淡淡道:“去給遼陽城送信……告訴他們,我們屠了青陽鎮……”
黑衣男子稍有遲疑,忙道:“難道不撤回去……?”
健碩男子冷笑一聲,隨即舔了舔乾裂的嘴唇,微笑道:“李成梁不是很厲害……這些年將我部族追的毫無立足之地,今天就拿遼陽城開刀……”
“可是……”黑衣人掃了一眼對方目光之中的殺意,卻也不敢再說下去,只得快步離開。
看著遠去的黑衣人,健碩男子大笑一聲,喃喃自語道:“李如軒……看看你比起李成梁又如何?”
……
冬至以後的遼陽城並沒有節日的喜慶,反而籠罩著一股濃郁的惶惶不安之氣,不少商鋪掌櫃夥計們甚至早就關上了大門,圍坐在火盆前,不住的請神拜佛。
“聽說青陽鎮一夜之間,所有人都被殺光了……不知道是不是鬼魂索命呀……”
“瞎說什麼,哪來的鬼魂……況且青陽城幾百戶人家……這般說來卻也有些道理,否則這麼多的人,怎會一夜之間盡數死光了。”
“可不是嘛,月前二龍山那邊官兵與女真客商起了衝突,官兵射殺了幾名客商……想必就是這些女真鬼魂來索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