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廳之內稍顯安靜。
只能聽見吞嚥茶水的聲音,一陣之後,沈無言才將茶杯丟在桌上,沉聲道:“二位認為高拱如今會致士回鄉養老嗎?”
話語一出,李和頓時便笑了出來,即便緊繃著臉的寧安公主也撲哧笑了出來。
沈無言微笑道:“高閣老比任何人都要精神,每日看的奏摺比吃的飯還要多,的確是個勤勞的老頭……所以回鄉養老,大抵還有十多年。”
“十多年……實在太久了。”李和這般說著,看了一眼沉默不語的寧安公主,嘆息道:“已然等的太久,這次便來個了斷吧。”
沈無言沉沉的點頭,應道:“高拱此人在朝,其實並無差池……”
“沈先生心中有愧?”因為之前被沈無言呵斥,便一直沉默不語的寧安公主,此時又不住嘲諷道。
沈無言不由瞪了一眼寧安公主,淡淡道:“你除卻白痴,還無知……那便少說話,如何?”
正待寧安公主要辯解之際,李和忙攔住她,輕聲道:“高閣老的確是能臣……如若不是因為此事,大可不必對他這般。”
見李和也為高拱辯護,寧安公主心中早已憤慨之際,隨即一甩衣袖,轉身離開。
沈無言臉上依舊保持笑容,直到寧安公主消失在黑暗中之後,他才緩緩起身向著李和一抱拳,道:“李兄宅心仁厚……何必要趟這趟渾水……”
李和頓時大驚,忙起身,驚奇道:“沈先生這是……快坐,坐下說……”
沈無言深嘆一聲,無奈道:“當今陛下雖說殆政,但卻也不是昏庸之輩,況且這兩年國勢稍有恢復……駙馬大抵也不願看著在起戰端。”
李和微微點點頭,緊緊的將手中玉墜握的更緊幾分,沉默片刻才道:“我與公主乃結髮之妻……所以終究不能離她而去。”
沈無言輕哼一聲,冷笑道:“你與她結髮之妻,她可曾為你所想……你們這般做,便是送命……我將她逼走,便是為了要駙馬你一句話,當真要這般去做?”
李和何等聰慧,豈能不懂沈無言之前那般做的意思,沉默許久之後,微微點點頭,道:“她若要去死,我便陪她去死。”
沈無言點點頭,道:“李兄家在蘇州可還有家人……”
李和慘笑一聲,嘆息道:“自小父母雙亡……至今卻還無後……著實不知如何面對死去的父母。”
沈無言緩緩起身拍了拍李和肩膀,沉聲道:“這事還是從長計議……李兄倒也無需太過擔心,一切都還有的商量。”
李和苦笑著搖頭,嘆道:“公主的母親便是被先帝凌遲處死……公主對這皇家恨之入骨,特別是陛下……因為便是他孃親主使這一切……其實什麼皇位,我與她也並不在意,但……”
“我懂……父母之仇大於天。”沈無言無奈的搖搖頭,道:“武姑娘那邊的確是在下所謀劃的……但也是因為她留在那邊,便是對你等是個麻煩。”
“麻煩?”李和臉色微變,沉聲道:“莫非武姑娘要將我等出賣掉。”
沈無言沉沉點點頭,道:“王天你定然認識……他與武姑娘接觸過幾次,大抵能確定她有將駙馬與公主賣掉的意思……畢竟跟著陛下,終究得到的更多。“
李和並未全信沈無言的話,但對方所說也的確是有道理的。武藤藍自然也不笨,自然知曉與公主這邊合謀卻是危險,倒不如跟著皇帝安全。
如今她跟著皇帝極其得寵,若是應了公主之意刺殺皇帝,若是成了,她便是謀害皇帝,那便是死路一條。若是不成,卻也是死路一條。
李和輕嘆一聲,喃喃道:“怪不得之前公主要見她……她屢屢推諉,想來也是權衡好了利弊……”
沈無言點頭,接著道:“一個這樣的女子都能權衡利弊……駙馬難道不能權衡?”
李和起身向著沈無言拱手一拜,微笑道:“沈先生無需再勸……在下心意已定……”
微嘆一聲,沈無言這才起身,也隨之回禮,便也不再多說,向著門外而去。
茶廳之內剩下李和一人呆望著月夜星空,這黑暗的天際之下,他微微覺得有些壓抑,便若沈無言所說那般,他豈能不懂權衡。
如今國泰民安之際,若是要叛亂著實是死路一條,在說刺殺當今陛下一事。即便事成,他夫婦二人也難逃一死,而皇帝之位定然是由太子繼承。
朝廷上下很快便能查出主謀來自於駙馬府,而這位當年最為受寵的寧安公主,卻也難逃一死,至於駙馬李和,本就結果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