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相對的,所以他依舊十分謹慎,只是聽著老人說話,而自己卻不敢多說。
“你可知這其中的奧秘?”老人反問一句,接著咯咯笑了起來,似乎有些上氣不接下氣,然後繼續道:“那便是手段……做人要有手段……才能立於不敗之地。”
這些話青衣不知聽過多少遍,當然比起之前的前輩藍衣,他著實還是差一些。據府上人說,老爺一開始的僕從叫紅衣,直到現在青衣,已然是第五個。
至於前四位前輩的去向,青衣卻也不敢打聽,這便是萬家的禁忌。他便親眼見過一名說錯話的僕人,被當場殺死餵狗。
萬家養了各種各樣的狗,這些狗有一個特點便是都只吃肉,所以都十分可怕。青衣相信自己若是遇到這些狗,卻也無法逃命。
只是在眼前這位老人口中,這些狗其實並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不會叫的狗,那些能站起來與你相處極好,讓你絲毫無法看出他是隻狗的狗。
不過在很多時候,青衣更加覺得自己倒像是一隻狗,只是待遇要比那些吃肉的狗要好一些,能一個人睡一間房間。
當然比起府上大多數僕人來說,青衣還是有些拘束,因為他只能存在破舊的庭院內,只有老爺外出之時,他才能跟著出去。
不過自從他來這庭院之後,便再也沒有走出去過。
其實青衣並不能完全理解老人言語中手段的意思,確切的說他並非是大明人士,所以大明的諸般言語,他也不甚明瞭。
當然,他也並不打算明白這手段是什麼意思,只要保護老人的安全,只要自己能這樣活著,那便是最好的結果。
老人又絮叨了一陣自己的過去,這才轉過身來,露出他那張和藹可親的外表,那張讓人看起來忍不住要與之交談的面容。
他嘴角時常都掛著笑容,一雙眼睛可以眯成一條線,卻又有幾分大徹大悟的感覺,特別是趁著他那盡白的鬚髮來,更是如此。
“今夜端陽……李朝也該有端陽……想不想家,青衣?”
老人問話,青衣便不能再沉默,微微張嘴,便應道:“有端陽……不過不想家,本沒有家……”
老人明白他的意思,他是孤兒,他便是家,他在何處家就在何處,於是便不在深究這個問題,繼續道:“你說聰兒為何不肯接手萬家?”
這問題又似是在問自己,本就沒有讓人回答的問題,因為眼前的青衣是不能回答這問題。
青衣也的確沒有回答,他知曉老人十分疼愛他的長子聰兒,因為每天至少要念叨幾十遍聰兒,每次都會笑出聲來。
只是這一次沒有笑,非但沒有笑,臉上竟然多出了幾分少有的愁容。
只聽他繼續道:“聰兒這孩子卻還是太看重那所謂的才子之名……若是知道這般,倒不如不將他交給李先生……終究要因此而累及自己。”
於是更加長嘆一聲,苦笑道:“沈無言雖說年輕,但終究不是個好對付的角色……當年嚴老先生如此精明,依舊被他算計……”
青衣並不知曉老人言語中的這些人是何人,只是聽久了,也就有了一定的印象。
老人繼續道:“不過李和那小子也著實有遠見……京城還能想起老夫的人著實不多了,他李和算是一個……不過我們都只能當高閣老的狗……”
青衣的印象裡,這位高閣老提起的次數極少,但每每提起來時,老人的目光之中都帶有一絲恐懼,不過都是一閃而過。
今日依舊如此,但言語之中卻多了幾分嘲弄,只聽他道:“我老了……待過了今年,我便把這萬家交給聰兒……”
接下來的言語愈發沉重,早已無以往那般溫和,但內容並不見有任何值得如此的地方。
忽然,門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這是在這小院中不容出現的,就在老人臉上剛露出一絲怒意之際,接著一名黑臉大漢推門而入。
老人頓時惱火,怒喝道:“什麼人,敢擅闖萬家禁地……”
那黑臉大漢趴伏在地,卻見臉上佈滿汗珠,不住哭訴道:“少爺他……少爺他不行了……老爺,你快去看看少爺……”
老人微微皺起眉頭,呆呆的看著眼前這黑臉大漢,稍稍有些遲疑,似乎沒有聽清他說的話一般,許久之後才問道:“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