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玩,卻也歡快。
去了一趟浙江把徐文長嘉靖四十一年賣掉的宅子買回來,又去了一趟周家,僱人將破敗的周園打掃一遍,見過那位老爺子之後,也隨之離去。
後來去崑山見過身體已然大不如從前的歸老先生,以及住在顧元慶顧老那邊學茶的幾個孩子。
很難再想象下次過來會是何事,所以一切都儘量做到最好。
直到今日才敢去大儒巷看看王少卿,以及未曾熬過去年冬天的李嬸。
想起前年還在獄中與徐文長閒聊,何事才能吃到李嬸做的菜,哪成想這一生卻再也沒有這機會,不住感慨萬千。
走過十全街,看著對面河水,沈無言忽然笑了起來:“那一年在這邊跑步,王少卿拖著一帶白菜回家……說是起早才市場買的新鮮,其實還是為了便宜幾文錢……後來又遇見穿著破棉襖的徐文長……那件棉襖實在……當時他成親時還要穿,好在被攔了下來……”
稍一沉吟,沈無言輕嘆道:“誰能想到王少卿很快便能如朝為官,卻因為替我出頭而被……他素來慎言,也只有這一次……”
李婉兒臉上始終都帶著笑,許久之後,才淡淡道:“只記得那天也是這般煙雨朦朧的……我便從那邊橋上跳了下去,結果……最後我將相公你救了上來。”
說起當年之事,沈無言不住感慨萬千,隨之捏了捏沈天君的小臉,沉聲道:“你娘就成功解決了,是救丈母孃還是救她,這一千古難題……”
這般說笑著,一行三人便停在大儒巷口的茶樓跟前。
茶樓這邊依舊還是由劉掌櫃操持,當年他便是得月樓的掌櫃,如今主持著這間小鋪子卻也忙的過來,但終究年紀大了,脾氣卻更加古怪。
沈無言並未打擾正在呵斥小夥計的劉掌櫃,而是緩緩的坐在門前的椅子上,望著對面拄著柺杖安睡的老人,不由的笑了笑。
一副小大人模樣的沈天君掃了一眼這稍顯嚴肅的老人,不由的皺了皺眉頭,低聲道:“這位先生怎的與徐先生不同……”
“哪裡不同?”沈無言一邊疑惑,一邊不斷的回想著徐階是什麼模樣,但卻並無結果。
倒是沈天君沉沉的點點頭,道:“徐先生衣服的料子要比這位老先生好的多……不過這位老先生卻又親切一些……”
“好你個……”沈無言輕喝一聲,道:“這話若是被徐先生聽見,定然會生氣……徐先生連傳家寶都給你了,怎的還不親切?”
沈天君愣了愣,不由的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玉鐲子,低聲道:“什麼傳家寶……前些天顧先生也送了我一隻……我沒有要……”
“顧青山……”沈無言怔了怔,小聲道:“徐先生一把年紀豈能騙你……”
未等沈無言說完,便聽見對面的老人一陣痴痴聲,接著睜開稍顯渾濁的眼睛,看了一眼對面坐著的那書生,不由驚訝道:“是無言……”
沈無言連忙起身應道:“少卿先生……近來身體可好。”
一邊的李婉兒向著老人示意一下,隨即帶著沈天君向著茶樓後院而去。
待二人走遠之後,沈無言才嘆息道:“文長那邊還在找人幫忙……這事也不能急……不過他只要能出來,無論是去戚繼光那邊,還是去李成梁那邊,都不是問題。”
王少卿欣慰的點點頭,微笑道:“好好好,只是莫要屈了他的才……”
沈無言沉沉點頭,道:“幾年前就本能預料到會這般……所以也做了很多努力,但終究沒能改變些什麼……”
“順其自然吧。”王少卿長嘆一聲,道:“這些年在這小巷子倒也自在……”
王少卿剩下的話語沒有說出,但沈無言也能猜到對方要說什麼。
天色逐漸晚去,將王少卿送回住處之後,簡單的做了些菜,又閒聊許久之後,沈無言才將要離開。
王少卿硬是將沈無言送出門去,直到將要離開,才忽然又道:“卻不知下次再見又是何年何月……我卻也不知能不能等到那一天……”
沈無言心中一緊,許久之後才微笑著點點頭,道:“明年……明年便可……”
王少卿淡淡的笑了笑,但卻什麼都沒有說。
離開之後,剛走到巷口,沈無言便撞見了匆匆而來的王天,他沉聲道:“明日得月樓……齊堯似乎很得意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