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司禮監有掌印太監一位,秉筆太監數位。按道理來說,孟衝始終要壓過馮保,只是對方畢竟資歷遠勝自己,所以平日裡也不能拿對方如何。
加之對方與皇后李貴妃交好,在內閣之中又與次輔張先生往來密切,這層層關係也是極其厲害,便時時避免與對方起衝突。
今夜忽然在此相遇,實在有些意外。
倒是馮保一臉平靜的看著衣著散亂,一臉慌張的面目,笑道:“原來是孟公公,這麼晚了沒有睡……去御花園做什麼。”
馮保說著話,吩咐身後的小太監上前給孟衝整理服飾,接著道:“孟公公這一身水……莫非是去御花園當花匠了?”
孟衝一時語塞,沉吟一陣後,才忙道:“什麼御花園……我沒有……”
馮保玩味的笑了笑,道:“孟公公這一身泥……怎的說是沒有去過御花園……來人,給孟公公換上一身新衣裳……”
說著話,立刻便有小太監取出一身衣裳,接著便上前給孟衝換上。
“馮保你要做什麼……”孟衝看過身上這一身囚服,臉色大變,怒喝道:“好你個馮保,竟敢戲弄老夫……”
馮保連忙擺手,道:“不不不,並不是戲弄公公……而是真的要捉拿你歸案。”
“捉拿我歸案?”孟衝頓時大笑起來,他道:“那就不知在下所犯何罪……”
馮保忽然仰起頭,看著天邊若隱若現的月光,低嘆道:“也不知道御花園水井裡的月光好不好看……不過齊堯可是什麼都招了,高閣老為證。”
“高拱?”孟衝心中一動,頓時大怒道:“好你個高拱,竟敢這般算計我……讓我來殺人,卻又讓人來抓我……就這般將我賣了?”
馮保緩緩上前拍了拍孟衝蒼白的老臉,輕笑道:“公公當真是單純……不過在下也幫不了你了……去見陛下吧。”
……
夜色依舊,但乾清宮內早已燈火通明。
皇帝朱載垕眼神之中盡是傷痛之色,環視床榻之側,那與自己****相伴的人已然不見,而這一切都是因為此時跪在地上這閹貨。
越想越是氣惱,於是心中更加煩悶,不住大怒道:“孟衝……你可知罪?”
早已面如死灰的孟衝久久不能說話,許久之後才支支吾吾,道:“高拱害我呀……陛下……”
“這又關高閣老何事?”朱載垕雖說這般一問,但大抵也能猜到所以然,他雖說軟弱殆政,卻也極為精明,沉默之後,大喝道:“好你個孟衝,竟然還敢誣陷閣老……人證物證具在,著刑部操辦此事……”
始終站在一邊一眼不發的馮保臉上露出一絲喜悅,直到看著哭的撕心裂肺的孟衝被拖出宮門,這才淡淡一笑,看了一眼站在不遠處一臉焦灼的高拱。
高拱也隨之看了一眼馮保,但也沒有多說什麼。倒是皇帝依舊惱火,大喝道:“馮保你既然知道他要行兇,為何不阻止他……可憐武姑娘……”
說及至此,皇帝已然泣不成聲。
李貴妃忙上前坐在皇帝身邊,低聲安慰道:“陛下可要節哀……武姑娘這事誰也不想看到……馮公公也盡力了。”
聽得此話,皇帝忽然痴痴一笑,隨即冷冷道:“好好好,你們卻是滿意了……”
張居正隨即上前,道:“人死不能復生……如今司禮監缺掌印太監一名……臣看馮保可擔此大任。”
高拱臉色頓時一變,本想上前,但又想到今夜之事,便立刻打消這念頭。
之前孟衝高呼自己名字,陛下顯然能聽出其中意味,而他說立斬,便已然是給了自己機會,此時若是在強出頭,定然會觸怒對方。
皇帝微嘆一聲,擺擺手,輕聲道:“準了……任司禮監秉筆太監馮保,為司禮監秉筆兼東廠提督……掌錦衣衛。”
馮保臉色平靜,但心中早已波瀾起伏。
曾記否,當年黃錦死,自己被陳洪險些殺掉,若非那位沈先生幫忙,自己怕早已喪命。如今又藉著那位沈先生,得以有今日成就,著實不易。
心中低嘆一聲,接著上前,道:“謝主隆恩……奴才還有事啟奏……”
“說吧。”皇帝右手撐著額頭,聲音明顯無力,顯然有些不適。
馮保點頭,道:“蘇州一案已然查清,乃是織造局太監齊堯誣陷沈無言……卻也是得了孟衝之意。如今真相大白,請陛下還沈無言清白。”
“沈無言……”皇帝稍有遲疑,點頭道:“就按你說的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