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在得月樓的某個桌角上,一名未來位列百官之首,為大明江山立下不世功勳的青年,此時正在議論他。
此時的徐文長還在胡宗憲府上。
今夜端陽,胡宗憲的幕府中人都在府上,這邊的盛況也不是得月樓那邊能想提並論,或者可以說根本就不是一個層次的。
這裡的客人每一個叫出名字,都能響徹大明各個角落的。以戚繼光俞大猷為首的抗倭將軍,還有譚倫這般的朝中大元。
此時酒宴到了極致,許多不勝酒力之輩已然倒下,胡宗憲這邊只剩下徐渭還在一旁,他痴痴一笑道:“總督大人真的以為打了勝仗就能被寬恕?”
胡宗憲知道徐文長所說之事,無非是攀附嚴嵩,以如今的事態,怕是嚴黨也快完了。
“無論如何陛下如今勤於修道,朝政上還是嚴相在管,這邊的事也說不準,你我還是用心為國就是,即便出了事,我也會保你等無恙。”
徐文長長嘆一聲道:“已經說了很多次,倭寇這邊實在是不能僅僅憑著打敗就能解決的,海禁一日不解,沿海終究不得安寧。”
“這也不是你我能管的,……你那位朋友提出的築城之事,倒是有些意思,只要他們掏銀子,就隨意給那些富商一個名頭,其實也是可以的。”
大抵是又想到其他一些事,徐文長忽然大笑一聲,接著輕笑道:“還記得那一年,總督大人調侃海瑞買了二斤肉的事,官做到他這種地步,也的確不容易。”
“的確不容易……說起海瑞此人,他倒也不同於其他一些清廉之輩,卻也頗有能力。”
提到有能力,徐文長不由又想到那位看似平凡的書生,隨即喃喃道:“無言若是能執掌天下又能如何?怕是要換了新天。”
許是酒喝的太多,這句話胡宗憲也未聽清,只是聽到無言二字,忙道:“提到那位沈無言,有機會還是要去見見的,既然他不願做官……。”
後面的話沒有在說下去,徐文長緩緩起身拿起一隻酒壺在胡宗憲的目光中起身離去。
“我可不想無言步我的後塵,若是總督大人出事,文長便去遼東,李成梁那邊倒是個好去處。”
……
得月樓詩會已然進行到一半,此間詩作層出不窮,有佳作也有尋常篇章,不少文章被得月樓收入樓中。
此時二樓的茶會也算完結,不少茶商站在二樓看著樓下的盛況,不由說說笑笑感慨萬分,最終那邊的結果就是,集仙居將這些茶莊收為附屬,這些掌櫃的也不至於離開蘇州,算是一個比較滿意的結局。
二樓上王貞明饒有興致的看著一樓的沈無言,卻發現一旁那位極其面熟的人。
“王錫爵,貞明沒認出來?”
說話的聲音十分柔和,轉身看起是一位儒雅青年,頭戴方巾手拿書卷,卻像是一位教書先生。
“原來是時行?你也過來了。”
徐時行微笑看著王錫爵那邊,淡淡道:“今天跟著父親來的,在三樓。”
二人說笑之間向著沈無言那邊走去。
走近之後,王貞明輕笑道:“沈公子剛才何必如此?你我茶品出現衝突,這也是始料未及的。”
聽到王貞明這般說話,一旁的月兒更加氣憤,但礙於沈無言只得憤憤不語。
沈無言倒是表現的平和,他微笑道:“貞明兄怕什麼?”
一旁王錫爵倒是一眼就認出了徐時行,隨即拉在一旁談起事來。
王貞明看了一眼那位備受推崇的王錫爵,大致能看出沈無言與他其他並未有關係之後,這才道:“無言這話倒是有意思,我王貞明行事光明磊落,能怕什麼。”
“這樣呀。”
沈無言搖了搖頭,道:“聽聞貞明乃是進士出身,今天在下便閒做一首。”
話語一落,沈無言提起桌上早就準備好的毛筆。
“節門令,端陽……”
詩罷,沈無言起身向著王錫爵一拱手,道:“王公子,改天再會。……徐公子那邊的事改天在談,還是要回去先合計合計。”
徐時行一怔,隨即想到之前的書信,忙道:“無妨,改天登門拜訪。”
“櫻桃桑椹與菖蒲,更買雄黃酒一壺……”
“這詩句看起來倒也平凡,只是後面這句‘門外高懸黃紙帖,卻疑賬主怕靈符。’”
聽著王錫爵的輕聲念著詩句,王貞明臉色微紅,接著望向消失在人群中的沈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