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老先生說此書上不得檯面,那勞煩您指出什麼上得了檯面?”
似乎沒有料到李婉兒會反駁自己,老人手中的動作停頓了片刻,然後才冷笑道:“上得了檯面的,《離騷》自然不在話下,另外唐宋詩詞更是極具建樹,我大明早些年也有頗具才學之輩。”
沈無言一怔,這倒是無法可比了,你若是硬拿小說和詩文比,如何能爭出個高下?
他也不爭辯,只是扯了扯正欲爭辯的李婉兒,然後一抱拳道:“先生說的極是……如今天色已然不早,還望先生能指條明路。”
“近來倒是聽聞另外有一本小說也漸有起色,名叫《聊齋》……”
老者似乎對沈無言的話充耳不聞,只顧自的講著自己對這些文章的見解,每到關鍵之處便大肆批駁,總之萬般不認同。
“……倒是其中的一個對子寫的很受用。所謂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關終屬楚……”
這邊正聽著議論,一名白衣青年從一側走了過來,待沈無言看清之際,頓時欣喜萬分,此人正是早些天見過的周嚴。
他先是向著沈無言示意一眼,然後向著那位老者拱手道:“這幾位是請來的朋友,現在我帶他們過去。”
那老者聽到周嚴的聲音,輕嘆一聲,道:“老夫忘了下一句,你說來聽聽……”
周嚴抬頭看著沈無言,尷尬的笑了笑道:“還是讓這位朋友回答你。”
沈無言自然熟悉這對子,正是他刻意讓編書之時留在書頁前的。
“是苦心人,天不負,臥薪嚐膽,三千越甲可吞吳……”
“對。”老者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道:“正是這句,極具氣勢,哪似那婉約詞句,完全就是婦人所為……你去吧。”
離開那間別院之後,周嚴這才苦笑道:“剛才聽說有人被老爺子叫了過去,便趕緊跑了過來,他年紀大了脾氣愈發古怪,經常就是這樣。”
沈無言忙擺手道:“倒也無妨,就是聊一些文人之間閒聊的話題,倒也沒有周兄說的那般激進。”
“什麼呀,剛才他還大肆批判《石頭記》……順帶著連沈公子也批判了一回。”李婉兒受不過去,忙嚷道。
周嚴也只得苦笑,無奈道:“後來不也大肆誇讚沈兄的這首對子……說來真是慚愧,老爺子曾經一直渴望入朝為官,可惜屢次不中,便回家潛心讀書……至今也算是學富五車吧。”
聽剛才那老者的隨意談論,沈無言大致也能感覺到他的博學廣記,只是性格偏激了些,這樣的人不能入朝為官倒也說的過去。
“……哪成想入仕不成,對生意一道頗有建樹,沒過幾年就創辦了這一手家業,直到我這個時候,已然小有成就……”
一路上沈無言聽著周嚴講述那位老者,以及後來周家如何,總之很快便熟悉起來。
“其實老爺子一心希望我等子孫成為文人,怎奈何我這一輩對於詩詞歌賦完全沒有絲毫天賦,至此也只能用這些以文會友來彌補缺失……”
二人談著話,便到了另外一間園子內。
這園子裝點的頗為雅緻,幾間茶亭雅間落在亭臺飛簷之下,中間假山小橋之上另有吟詩作對之士,總之氣氛十分融洽。
正巧顧青山就在園子門前,待沈無言一過來,忙迎上去,寒暄之後,這才湊在沈無言耳畔苦道:“今夜浙江這邊的文人,勢要與蘇州文壇爭個高下……我等實在勢單力薄。”
“我……不會寫詩。”沈無言嘆息道。
顧青山自然不會被沈無言這般拒絕,幾番纏磨之下,加之周嚴的遊說,最終沈無言只能應景之時,或許會來上一首。
不過雖說沈無言如今憑藉著《石頭記》已然名聲在外,但詩歌方面的造詣,憑藉之前的平令門,卻是沒有很大的影響,只能算是一般而已。
所以顧青山也沒有對沈無言報太大希望,終究只是一個撐場面的活。
沈無言卻也不在意這些,他輕拍顧青山,忙問道:“讓你準備的那些,鐵架、鐵籤、羊肉還有各種香料,都準備的怎麼樣。”
聽沈無言問起,顧青山環視四周,湊在沈無言耳畔,低聲道:“放心吧,憑藉著得月樓的實力,這些東西很好弄,都在船上……另外,這羊肉串……是個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