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四十年的夏天就在這樣的歡聲笑語,人來人往中度過,其中有喜有悲,或人事變遷,或傷春悲秋,總之並不平淡。
王少卿離開了大儒巷,去往京城,準備明年進入國子監當教授,所以這邊的攤子就交給了顧青山,又在顧青山的鼓動之下沈無言也過去當了個先生。
而徐文長那邊由於東南這邊倭寇打的太好,所以倭寇都跑到了福建,於是帶著戚繼光去了福建,迎接新一輪的戰爭。
至於這持續一個夏天的大雨也逐漸停歇,百姓感天動地,無不對蘇州府這一次的救災工作表示很滿意,特此朝廷還給了特別的嘉獎。
徐時行期間來過一趟,意在邀請沈無言去知府衙門做事,在經過一番軟磨硬泡之下,被沈無言以無心應付之下乾脆拒絕。
此間小院子裡頗有三味書屋的樣子,沈無言躺在搖椅上翻著書卷,待日頭照在臉上之後,這才將茶端起一飲而盡。
這間學堂修建在王少卿宅邸右邊,來往也比較方便,此時正值顧青山上課期間,他便無事可做,就先在這邊等著喝茶看書。
“……少卿先生真是腐儒。”
從另一邊迴廊走過來的顧青山正翻著幾本沈無言新編的四書五經詳解,卻忽然聽到這句話,忽然笑道:“蘇州城中能說這句話的也就沈兄你了。”
顧青山當年也是王少卿的學生一名,雖說後來來往的較少,但師生之誼還是有的,所謂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心中那份敬意卻是實在。
況且以王少卿在蘇州的名氣,且不說仁孝先生之名,便說這大儒巷便因他改名,便說明他的學問。
“學問廣博……倒是與腐不腐……沒有什麼太大的關係。”想到這裡,顧青山又輕喃道。
看到走過來的沈無言,顧青山行了一禮,然後繼續道:“無言這注解我看了,很多地方的思想與陽明先生一致,但卻另有出入,想來是自己的想法……”
對於四書五經,沈無言通讀倒不是問題,但其中理解起來又與當世有諸多不同,所以只能先寫出來,然後交給顧青山修改。
“青山兄修改好了,我回去再看看。”
顧青山眉頭微皺,然後將書遞給沈無言,微嘆道:“卻也不能說不對,昨夜拿回去看的時候,的確滿紙荒唐言,但早上醒來之後,卻又十分贊同你這觀點……倒是聖人錯了。”
聖人錯了。
顧青山說完這句話,也覺得有些羞愧,自己讀聖人之言幾十年,每每到關鍵時刻,都十分賞心,雖說不得為聖賢,卻益慕聖賢之道,如今卻否定了聖賢之言,因為一個平常的人。
聖賢本就是完美的人,又豈能錯了?
看著顧青山艱難的面孔,沈無言忽然道:“或許不是聖賢錯了,而是……我的意思是這樣的,每一個特定的時間,都會有不同的真理,比如標準大氣壓之下,水沸騰就是一百度,但若是在喜馬拉雅山上,水沸騰,卻沒有一百度……”
顧青山被稱為才子,卻是名副其實,沈無言這些毫無聽聞過的詞句,在經過他簡單梳理之後,大致明白意思。
“無言的意思是,聖賢在他那個時間說的這些聖賢之道,的確是沒有錯的,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些道理或許並不在適用?”
沈無言點了點頭,繼續道:“另外還有,先賢說過人之初,性本善。卻另有先賢說,人之初,性本惡。這兩種觀點卻不能說他對錯,因為都是有道理的。”
“這倒是,朱子說過存天理,滅人慾,但陽明先生卻認為萬物以心為本,這道理現在說來倒也十分有理。”
沈無言微笑道:“當年陽明先生格竹,……倒也不說這些聖賢之道了,哲學家總是思想上與常人不同,說起來也費神。”
聽著沈無言開起玩笑,顧青山也淡淡一笑:“無言那《聊齋》……是不是能開個小口……。”
《石頭記》在八月初結束,之後這本書引起了極大反響,以至於接近當年的《水滸》、《三國》在當世的影響,比之被列為*的《西遊記》更是輝煌一時。
只不過這年月沒有什麼著作權,所以翻印的數量也極大,沈無言的名字也只是在江浙一帶,倒是賈寶玉的名字連京城文人也能說出個一二三四。
所謂只知其書,不知其人,便是沈無言如今的遭遇。
不過沈無言也不怎麼在意,這書無論是誰出的,權當給這世界添彩就好,反正知道是自己,也不會給自己發稿費。
只是近來月兒又纏著聽故事,李婉兒那邊也常常派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