鋪子內一時之間陷入了沉寂。
那青年依舊面容平淡的喝著茶,目光始終停留在門外泥濘,以及馬車迴轉,行人漫步之中。
沈無言倒也不覺得有什麼不適,時不時的會給吳管家閒扯幾句無關緊要的閒事,也會讓鄭巖去後院看看新到的茶質量如何。
總之時間就這樣緩緩的過著,大抵一切都是這般淡然閒適,似那四月的雨一般並不算太猛烈,卻不失去一番悠閒。
窗外燕兒銜泥不知何時在屋簷下築了巢,這幾天下雨,倒是嘰嘰喳喳的叫個不停,有幾次鄭巖都說要將燕子窩捅掉,都被沈無言攔住。
而今這些天竟叫的更加猖獗,甚至不時的會飛進堂中覓食,好在沈無言也時常帶些小米之類的灑在地上,否則這茶葉燕子也吃不了。
捏著桌上放著的碗中小米,隨便灑在堂中,沈無言不由淡淡一笑,道:“倒是將這幾隻燕子養的慵懶許多……”
掃了一眼體形略顯肥碩的燕子,那青年也莞爾一笑,輕聲道:“雖說沈掌櫃一片好心,但未免對這些鳥兒不公平。”
一旁的鄭巖忙問道:“給它餵食,怎的還對它們不公平了……”
青年微微一笑,擺手道:“你看著燕子被沈掌櫃喂的這般肥碩,卻是再也飛不動了……早晚有一天難逃孩子們的彈弓。”
沈無言側目看去,倒也是這個理,於是笑道:“生於憂患,死於安樂,大抵就是這個道理……總該居安思危才是。”
青年點點頭,接著繼續飲茶,看著門外。二人依舊時不時的會說幾句不相干的話,然後又各自幹各自的事。
鋪子本就沒有生意,所以便不存在這青年在此耽誤了茶莊生意這一說,鄭巖與吳管家又各忙各的事,卻也無心關切這些。
而對於沈無言,這鋪子內多一個人喝茶,又或者少一個人喝茶,卻也並無什麼大影響,無非是想起來了給對方斟一杯茶,又或者是自己茶水剛盡,便被重新續上。
從清晨坐到晌午,鄰居家的飯香已然飄了過來,沈無言這才緩緩起身,隨即伸了個懶腰,道:“公子可否吃得慣蘇州菜……我去做幾個拿手的小菜。”
青年點點頭,輕笑道:“自然吃得……只是沒想到沈掌櫃倒還會做菜……”
說著話,青年不由將目光掃過鄭巖二人。畢竟在大明,掌櫃的給夥計做菜之事,卻是少見,而今這也算是見識了。
沈無言看出青年的疑惑,於是忙解釋道:“他們領的工錢裡沒有做飯這一條,所以只能我去做……鋪子才開,也無力再請廚子,這般便也可暫時維持著。”
青年怔了怔,隨即點頭微笑,應道:“那便留下嚐嚐沈掌櫃的廚藝……”
鋪子後面有廚房,當時選這鋪子時便考慮到這一點。城西距離住處實在太遠,這一來一回,卻要花去許多時間,但飯又不能不吃,所以每日中午便在鋪子後面的廚房做飯。
鄭巖是福建人,沈無言又是蘇州人,而吳管家卻是遼東人,這樣一來二去,倒是眾口難調,好在沈無言曾在京城待過一陣,也拿捏得住這分寸,卻還能合了三人的胃口。
也是因此,想要在找個廚子,卻是有些困難,所以直到如今,一直都是沈無言自己做菜。
卻也不過幾道家常小菜,期間無酒無肉,但飯菜吃起來還算可口,大抵也是沈無言做菜的巔峰狀態,四人一陣之後,便杯盤狼籍。
青年面帶笑容的看著餐桌上,微笑道:“雖說這茶莊生意不甚好,但想來若是沈掌櫃該行開酒樓,怕前途便難以估量了。”
沈無言笑了笑,淡淡道:“酒樓卻也開過……生意還過的去,畢竟家父便做的酒樓生意……一切還是要看機緣,大抵未來會開酒樓吧。”
四人一起簡單收拾碗筷,又閒坐一陣,喝了些茶水,青年便撐起傘而去。
剛走出鋪子,青年忽然回頭,好奇道:“聽說香坊那邊也開了間醒八客……兩位掌櫃莫非有什麼聯絡?”
沈無言不由遲疑,這青年雖說話不多,但沒說出一句,都另有所指,而今這般問起,沈無言忙應道:“一個賣胭脂的,一個開茶莊的,什麼關係倒是難說……不過想來都是借了蘇州那鋪子的名字吧。”
青年停頓片刻,臉上表情沒有絲毫變化,隨即轉身撐著傘,消失在細雨之中。
青年離開時已然是下午,站在街角等候許久的侍衛早就心急如焚,此時看著從邊上走來的翩翩公子,忙迎了上去。
還未等他開口,青年便輕聲道:“去香坊,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