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九月天。
沈無言盤膝在小院草地上,望著坐在一邊那呆板的老先生,冷冷道:“都說了那是改編過的齊天大聖,你那大聖算不的英雄。”
端坐一邊搖椅上的那老先生,輕哼一聲,一口將茶飲盡,譏諷道:“這一行十萬八千里,終究是一種蛻變,豈能不是英雄?”
“按照你這樣說,順從這世道,便是英雄?”沈無言憤憤然,怒道:“我卻更喜歡富有鬥爭精神之輩。”
老先生淡淡一笑,回頭看向已然躺在自家種的草地裡的書生,彷彿在看一名不爭氣的晚輩一般,許久之後,才譏諷道:“何心隱鬥了一輩子,不還是這般……”
提起何心隱,沈無言不由也有些同情,當年嚴嵩在時,他反對嚴嵩,後來徐階接替嚴嵩之位,他又想方設法去彈劾徐階。
如今高拱才進入內閣沒過多久,他便四處遊說京城官員去彈劾高拱,搞的高拱整日惶恐不安。
“這世道不和他的心,他便要去改變,哪成想換了一個又一個,這些人其實都是一樣的。……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且不要說萬世,只願今世太平便萬事大吉了。”
老先生輕笑一聲,接著又回頭看向沈無言,道:“你這猴頭想要一生去鬥,想要改變這天地法則,但改變了又能如何……無非是另外一種形態來奴役你。”
沈無言終究還是靜靜的躺在草地上,開始聽著老先生的喃喃自語,於是心中頓時悵然,而對未來的迷茫竟然有些鬆動。
想起月前在雨中與這位仰慕已久的老先生,沈無言便感慨萬千。當年兒時無數個寒暑假期無數次的翻看那劇情,後來識字後便看書,又對這被標榜為名著大為傾心。
大抵某個午夜夢迴之際,也與那吳承恩老先生在夢中相見,重新暢談那孫猴子奮鬥史,只是終究是夢,哪成想這一切會成為現實。
正在沈無言想要說話之際,忽然聽到屋內傳來一陣響亮的哭鬧聲。
“婉兒出門了……王天……王天……”
聲音愈發變大,甚至有些惱怒的叫著王天的名字。月前王天便將採兒接到京城,大抵了解蘇州暫時安全,便也沒有急著讓王天回去。
採兒第一次來京城,所以婉兒便帶著她去街上閒逛,大小街市也逛了有十天八天,總之還是需要些時日才能逛完。
於是這照顧孩子的活就交給了王天,說起來這武功卓絕的男子,竟然也有柔情似水的一面,雖說駕車始終學不好,但照顧孩子倒是有一套。
房間之內聽聞沈無言這般怒吼,王天連連衝著那床中嬰孩吐了吐舌頭,接著低嘆道:“你爹這脾氣越來越暴躁……當真是嚇人。”
孩子聽著王天這般一說,竟然奇蹟般的不哭不鬧,接著又露出一抹動人的笑容。
王天頓時也一笑,然後握著孩子的小手,嘆息道:“不知道你爹怎麼想的,一個女孩子起個天君這名字……你若是男孩子就好了,倒是能教你武功……不過你爹那份學問,也夠你學的。”
這般喃喃自語之際,王天忽然回頭,接著看向站在門前的沈無言,忙苦笑道:“想來是感覺到採兒不在就哭了起來,我與他聊了一會他又困了。”
聽著王天這般一說,沈無言也走近一看,孩子的確已然再次熟睡,於是沉沉的點了點頭,片刻之後又怒道:“你這不爭氣的……你難道要採兒主動?”
提及採兒,王天的臉頓時羞紅,他苦澀一笑,忙道:“想來時間還……在過些時日吧。”
“還要等到何時?”沈無言看著這羞澀的年輕人,頓時露出一抹失望的神情,苦嘆道:“我這個老師怎的教出這樣的學生。”
王天原本低著頭,此時也微微抬起頭瞥了一眼沈無言,低聲道:“你那位小皇子學生卻也不怎麼爭氣……倒是徐光遠還不錯。”
提及這另外兩名學生,沈無言卻又微怒,頓時想起幾天前由小皇子朱翊鈞策劃,王天與徐光遠參與的那起戲弄自己的事件。
若非多年來的與這幾位學生的相處,看出某些端倪,才躲過一劫,如今想來真是不容易,倒是可憐了隨行的張居正,竟然被推進了泥塘之中,洗了個汙水澡。
張居士素來清潔,骨子裡也是結果搞的儒袍上盡是泥汙,好在當時事情突然,沒有來得及追究這些事,倒是馮保因此被高拱一頓訓斥。
好在張先生事後也不再追究,倒是馮保與高拱積怨又加深了許多。
“小皇子未來前途不可限量,才幾歲就會駕車……對,還會騎射。你已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