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顯然對祭酒大人的這個回答不怎麼滿意,他冷聲道:“老夫知道沈無言整日叫你校長你不怎麼開心,但也不能如此就不管他了。”
被周老這般一激,高拱頓時也惱火起來:“怎麼管?我區區一個祭酒四品官,連進詔獄的資格都沒有,如何救他,你當我不想救?倒是周老你,外面那字可是你硬是要掛上去的。”
提起那字,周老老臉也頓時通紅,停頓片刻之後,繼續道:“老夫之前的確是對沈無言有意見,但卻不能當做一碼事……你可知道王少卿,他一把年紀的人,跪在我門前求我救救沈無言,以少卿那般人品要救的人……會差嗎?”
“竟有這事。”王少卿是蘇州有名的大儒,後來入了國子監當了監生,在國子監內人員也極好,高拱對這位監生也頗有好感,準備留作大用,此時聽到這事,頓時也有些無奈。
暗自嘆息一聲,高拱苦澀道:“其實無須我多言,胡宗憲譚倫,甚至翰林院的幾位……對,還有李春芳都去求過,但用處不大。”
此時聽到高拱這般下了定論,周老便不再說話,轉身向著門外而去,蒼老的背影走起路來還有些顫抖,只是腰桿子卻又挺得很直。
門外早就聚集了一群老先生,他們一見周老走出來紛紛上前詢問情況。
周老苦澀的搖了搖頭,似乎不想再說太多的話,直到走出人群之後,才無奈道:“沈無言這個人雖說放蕩了些,但是心還是不差的……我那幾位學生若非他出銀子,如今只能回家務農了。”
再說下去也於事無補,剩下這些能過來求高拱的先生們,多多少少都對沈無言有些意見,之前也與沈無言有過爭執。
只是他們也清楚爭執是爭執,那都是個人恩怨,這些所謂的罪行實在坐不實,若是就這樣殺死一位曾經在國子監共事的人,卻是不忍心的。
國子監的這次的興師動眾對身處牢獄的沈無言雖說沒有太大幫助,但也讓一部分心中還記掛著沈無言的監生有了些許希望。
不過雖說如今沈無言已然被下放詔獄,嚴世蕃的目的還未達到。
詔獄之中,沈無言依舊過的還不錯,除了牢房之中的氣味不太美妙,因此讓錦衣衛特意在牢房外開了個天窗之外,倒也沒有什麼不好。
這已然被裝點成上等客房的錦衣衛詔獄,也並非是外面的人能想象的。
身為錦衣衛都指揮使的嚴紹庭卻是知道這其中情況,原本在沈無言被關進詔獄之後,不免會遭受刑具的過問,只是對方既然取出十張一萬兩的銀子,那麼一且都好說。
望著眼前這位吃著粗茶淡飯,但卻要求每天送書進來的書生,而且看他那平靜的神色,似乎在這裡與在家裡沒什麼兩樣。
每天在詔獄都能聽到犯人的慘叫,那撕心裂肺的聲音並非所有人都能接受,何況雖是都會看到被打的半死的人,被拖著從自己身邊經過。
但他都只是看看書,或者在紙上寫寫畫畫,甚至連臉色都沒有什麼變化。
也因此,讓所有犯人都恐懼嚴紹庭忽然覺得眼前這人才是真的可怕,此人要麼就是無知無畏,要麼就是有莫大的能耐,讓他不敢隨意動刑。
只是此時另外有一個比這位年輕人更讓他覺得可怕的人即將來臨,因此他只能站在站在這裡等著。
直到看到那位獨眼的胖子走了過來之後,這位手中沾滿血跡的錦衣衛都指揮使卻向著對方攻擊的行了一禮,接著道:“父親。”
嚴紹庭是嚴世蕃的次子,這些年在錦衣衛也算混的風生水起,其實靠的還是嚴家的勢力,無論他好於壞,都不是什麼問題。
嚴世蕃向著嚴紹庭淡淡一笑,接著指了指牢房,輕聲道:“聽說他竟然將詔獄住成了客棧……你這位都指揮使當得的確到位。”
一聽這話,嚴紹庭頓時臉色大變,腿下一軟便跪了下去,忙道:“不是不打,只是……只是寧安公主那邊,另外徐先生……。”
“算了,也不能怪你……就算你爹我也不能打他。”嚴世蕃冷笑一聲,繞過跪在地上的嚴紹庭向著詔獄內而去:“起來吧,以後收銀子注意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