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含煙樓比往日又要紅火許多。
一些平日裡沒有銀子進來的文人士子們,正好也藉此進來感受一番,只是顯然並不覺得與其他地方有什麼兩樣,不免有些失望。
沈無言離開詔獄之後,又在長安街上轉了幾圈,路過幾家書坊進去重新挑了些書看了看,約莫著時間差不多,這才向著含煙樓而去。
雖說此時對在樓中的蘇巧巧十分擔心,但卻也清楚蘇巧巧只是誘餌,只要自己沒去,他始終都是安全的。
大概在含煙樓外轉了一圈,大致瞭解這邊的地形之後,沈無言這才走進樓中。
所謂的詩會沈無言並沒有太在意,雖說一眼望去便看到幾名熟悉的人,比如王錫爵等,但礙於還有其他事,所以並未打招呼。
順著樓梯走到內廳,接著在一名夥計的指引之下,一直上到三樓的露臺之上。
蘇巧巧正背坐著望著樓下碧波,手指微動,琵琶發出幽怨的聲音,隨之歌聲漸起,比以往更加淒涼,甚至讓人聽來不寒而慄。
直到曲子戛然而止,沈無言這才嘆息道:“其實只是換了個地方去住,很早就預料到會有今天,也算提前去探探路,以後可能還回去。”
“還回去?”從邊上走出來的鄢懋卿臉上露出一絲驚訝,好奇道:“竟然還有剛走出詔獄的人,說以後可能還會回去。”
沈無言掃了一眼轉過身的蘇巧巧,大抵已然哭的沒有眼淚,整個眼睛都是紅彤彤的,但在轉身看到沈無言那一瞬間,淚水再次湧出。
相視無言。
許久之後,沈無言才嘆息道:“你不能想象的事有很多,比如為什麼關了我那麼久,竟然最後還要費盡心思放我出來。”
略一沉吟,沈無言苦笑道:“你們這群白痴,做事還是要考慮周全,既然抓不住我的把柄,那麼就不要打草驚蛇……另外我可以保證,你將她抓到這,將是一個最愚蠢的決定。”
鄢懋卿不以為然的笑了起來,接著一揮手,一旁數十位拿著火銃的神機營士兵,將沈無言圍了起來。
“就算你插著翅膀怕是也走不了了,當然你可以選擇跳下去。”
說著話,鄢懋卿走到露臺邊上,看著激流湧動的運河,淡笑道:“聽說你二人都是蘇州來的,水性應該不錯吧。”
沈無言沒有理會鄢懋卿,而是緩緩走到蘇巧巧的身邊,將她身上的繩索解開,然後淡淡道:“既然在詔獄都沒能殺死我,那麼在這裡自然也殺不死。”
“在詔獄殺不死你,那是沒有理由,又怕國子監那些個酸腐文人們來事,在這裡倒是無妨,死便死了,無人會知曉。”
看著鄢懋卿得意的眼神,沈無言淡淡道:“你能你打死我呀?”
被沈無言這句極具挑釁的話語一激,鄢懋卿的老臉頓時掛不住,他狠狠的一笑,但很快又將笑容隱去,冷笑道:“你現在當然不能死。”
沈無言攤攤手,譏諷道:“那我就先走了。”
說著話,沈無言果然拉著蘇巧巧的手,向著數十支火銃,以及一臉怒意的鄢懋卿方向走去。
“等等,你當然可以走,但有幾個條件要和你談談。”
之前的那些其實都是簡單的心理戰術,無非是想要將沈無言的心理擊潰,看出這些之後,沈無言也不由多看了一眼這位刑部左侍郎,果然還是有些本事的。
隨著片刻的沉寂,一名健碩的漢子從連廊外走到露臺上,接著在桌上擺好筆墨紙硯,然後向著沈無言淡笑道:“在下羅文龍,與嚴大人乃是好友,今天來就是想和你談幾個條件。”
沈無言看著這位略顯野性的漢子,不由也輕笑道:“好在我就是一名商人,談條件首要的便是公平,羅兄你看如何?”
羅文龍這些年在倭寇那裡燒殺搶掠,卻是養成了一身戾氣,原本打算以這些戾氣,將這文弱書生一番震懾,卻不料對方似乎沒有什麼感覺。
其實對於沈無言來說,羅文龍這般的,與他前世見過的兇狠之輩,半分也不如,充其量也就算是個入門的狠人罷了。
“自然會公平,只是能得到多少,還是要看沈公子了。”
這邊間隙之際,羅文龍淡然道:“聽聞沈公子在蘇州有著巨大家業,若是你願意每年給我十萬兩銀子,整個東南的航線包你安然無恙。”
“海盜?”沈無言不由一怔,但轉念一想,這些年東南一帶更為猖獗的卻是倭寇,頓時對眼前這人有了一定認識。
“卻是沒想到在大明長大的羅兄,竟然甘願去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