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終究還是想讓她知道。”
房間之中又陷入了一陣沉寂,李大夫神情淡然,咀嚼著口中這可口的飯菜,手中筷子始終都未停,直到眼前書生輕嘆一聲後,他才道:“是該知道……只是你與巧巧不能有夫妻之實,你懂?”
蘇巧巧看起來還算精神,但實質上身子十分虛弱,而今也都是依靠著每日湯藥維持,夫妻之實,自然是不能做到。
沈無言點了點頭,微笑道:“終究也不是要這些……給她一個安定些的家,可惜我如今是待罪之身……想來如今又有些晚了。”
“何必如此優柔寡斷,什麼時候都不晚,她要的卻也不多。”李大夫微嘆一聲,隨手端起茶碗喝起茶來,苦笑道:“或許對她來說,你在身邊,便是最好了。”
“一定要回蘇州?”沈無言沉沉的問了一聲。
李大夫點頭,應道:“終究還是要回去,總不能讓她永遠留在這裡……她卻也不想你看到她最後的那一刻,總是怕你傷心。”
“最後一刻……”沈無言輕輕喃喃自語,許久之後,才又道:“回蘇州也好,畢竟也是有感情了……千萬要告訴我。”
看著眼前這一臉黯淡的書生,李大夫第一次動容,這書生他大抵也算是瞭解的。
這些年京城的風風雨雨多半與他有關,雖說而今發配遼東,但終究那份強大始終都存在,以至於後來看著對方那滿身傷痕以及中毒程度。
一度的以為對方難以忍受,最終會被折磨而死,但對方還是活了下來,而且恢復的極快,這又全靠的是那份意志。
便是此等意志之人,在此事卻也如此脆弱,於是愈發讓人對這事心亂如麻,卻也不知如何去安慰,大抵自己也都難過這一關。
誰又能容忍這般好的一名少女,在最好的年紀便逝去,無論如何想來,都不是一間讓人可以輕易釋懷之事。
“想來還能在堅持一年的,待你去遼陽後便回蘇州……你若是有心就早些回去,最好能在多看她幾眼。”李大夫長嘆一聲,緩緩起身看著門外:“剩下的事我來籌備,你去給家裡寫信吧。”
沈無言點頭,苦嘆道:“那就麻煩先生了……”
……
少女閨房終究還是不一樣。
卻也還算簡單,除卻一張床外,兩把靠椅,一張桌子,剩下的便是一些筆墨書卷,倒也有一些花盆擺放在窗下。
少女正坐在窗臺前看著那幾盆花發呆,片刻之後,才喃喃道:“說什麼成親,都要死了,成什麼親……總是要拖累人。”
這般說著,少女輕咬嘴唇,苦笑道:“拖累你倒還好……你那一大家子人,如何去面對……實在太累,我從小都沒有那般的複雜過。”
一邊說著話,少女一邊給花盆鬆土,口中繼續道:“想如此多也無用,反正已經拒絕了……早些回蘇州,以後都不在見吧。”
言語說的很乾脆,但簡單的一句話說完,人已然潸然淚下。
抹著眼淚,少女低聲嘆息,無奈的搖搖頭,又抬起頭望著窗外,很久之後,才苦道:“現在倒是想多活幾年,可惜……”
“多活幾年怕是做不到,但既然現在活著,便要好好活著……原本也是反對的,但……你為何要拒絕呢,這本就是你所期待的。”
聽著身後那熟悉的聲音,蘇巧巧微有遲疑,畢竟這些年跟著李時珍走南闖北,倒也很少聽他提起過此事,而今聽來對方卻什麼都懂。
蘇巧巧愣了一陣,搖頭道:“卻是期待,早些年很期待,只是後來便……如今大抵還是期待吧,只是我卻不能在應了他。”
“他知道,什麼都知道。”李時珍輕嘆一聲,無奈的搖搖頭。
少女的身子一震,微微回頭,一雙紅彤彤的眼睛看著李時珍,低聲道:“那……那我們現在就走吧……我不想……”
“不想讓他看你這般模樣?”李時珍搖頭,道:“我是名大夫,這些年也見過無數生離死別,有得了重病不願拖累家人,而選擇自殺的……也有守候百年在病榻前的,當然也有拋棄的……總之人情冷暖盡數瞭解。”
蘇巧巧又回過頭去,應道:“我和別人不一樣……”
“你為什麼要和別人一樣。”李時珍微微一笑,道:“巧巧素來懂事,而今終於等到了他,若是這般就離開,會不會有些不好。”
蘇巧巧點了點頭,卻沒有說話。
李時珍又道:“你二人三番五次相遇,這豈非又是緣分?……如今他都已經提出來,你若是拒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