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便是這樣軟磨硬泡著,也不直接與沈無言攤派。大抵就是要溫水煮青蛙,等著沈無言帶著他的醒八客就這樣死在蘇州,然後圓滿收場。
但經過周嚴的宣傳,無論是蘇州李家,還是那些個附庸的茶商。茶莊的掌櫃們,都知道醒八客要完了,不能再與他聯絡太密切。
否則未來周家取代了醒八客,自己如今在得罪人家,定然不會有好日子過。
商人逐利,沈無言自然也是這般,所以眼前的局勢他自認看的還算清楚。就是一場拼銀子的競爭,誰能敗的銀子多,誰就會贏。
不過對沈無言來說,如今缺的偏偏就是銀子。
京城的玉露風波一過,被朝廷查封了一個多月,如今敢用敢買的富商大戶也少了許多,根本是無法解決燃眉之急的。
至於一部分的朋友那邊,沈無言也不好在去開口去借,因為借來的那些銀子,怕也於事無補,所以雖然收了沈惟敬的銀子,最終還是退了回去。
而今來銀子的途徑也只有賣那些桑田。
朝廷一再改稻為桑,為的就是將稻田變成桑田,發展蠶桑業。不過經過多方的阻攔,這事的進度並不太好,即便後來用了些不好的手段,成效依舊很差。
而沈無言如今送來這佔據杭州十分之一田地的桑田,織造局當然十分重視。
江南織造局賀公公早就聽過這位沈無言的大名,此時看著眼前這青年,不由也覺得有些不冷意,但既然對方是來求自己的,自然也不能墮了司禮監的聲譽。
“你那些桑田我也看過了,首先數量就不足……另外那可是曾經胡家的地,織造局拿了他們的地,將來可不知道要有什麼後果。”
沈無言看了一眼一旁的沈無良,接著笑道:“先前便帶著公公去丈量了,完全夠數的……況且都是上好的桑樹,倒是省了不少的麻煩,今年便能有收成……。”
略一停頓,沈無言沉聲道:“至於胡家那邊,地契都在我這邊,公公莫非還怕什麼?”
“笑話,我堂堂江南織造,還怕他區區胡家?”賀公公扯著尖銳的嗓音叫嚷道:“沈先生這般說,可是有些小瞧我們宮裡的人了。”
沈無言怔了怔,卻是沒想到這公公如此小心眼,忙擺手道:“那是,那是……區區胡家,豈能和公公相提並論……三十萬兩,您看如何?”
“這買田……他不是個小事,我還要回去和黃公公商量商量。”賀公公搖頭道。
沈無言長嘆一聲,苦笑道:“看來這田只能重新賣給胡家……到時候公公想要在買,那可就比登天還要難了。”
說著話,沈無言便要起身離開,卻被賀公公幾步小跑追上,攔在前面。
他的臉色頓時黯淡起來,皺了皺眉道:“這是做什麼……有什麼事不能談?不就是三十萬兩銀子,在談談不行嗎?”
“不愧是見過世面的,三十萬兩銀子都不在話下……那麼公公準備何時給銀子?”沈無言說著話,接過沈無良遞過來的一張地契,道:“先給一半的地契,另外一半稍後便送過來。”
“素聞沈先生機敏無比……你就是抓得住我們這些人的心呀。”賀公公長嘆一聲,苦笑道:“就連黃公公也對你十分佩服,屢次教導我們要多於你接觸……三十萬兩現銀稍後送到鋪子裡。”
沈無言苦澀一笑,無奈道:“若是機敏……也不至於賣地換銀子了。”
“先生說的是周家?”賀公公緊皺眉頭,沉聲道:“周家似乎在朝廷之中沒什麼權勢,不過這些年卻是拉攏了不少士人……卻也……想來也不難解決。”
略一沉吟,賀公公似乎又想到了什麼,忙又補充道:“周家沒什麼背景大抵是不太可能……周家老太公,似乎與景王有些聯絡。”
“景王?”沈無言心中不由微動,景王與裕王如今便是帝國未來的接班人,只是陛下忙於修道,至今也未曾立下太子。
自打去年景王重病在床之後,加之裕王的李側妃孕育了皇子,基本上已經確定裕王的未來承大典,而景王也越來越失去關注。
不過如今陛下身體尚健,群臣也不好去選擇,為今之計也只能隔岸觀火,等著形勢變化罷了。
“倒是有這一茬……”
拜別織造局的賀公公之後,沈無言便匆匆的去了一趟醒八客在杭州的綢緞莊。
後院議事廳。
劉掌櫃早就等在那邊,這位素來傲然的掌櫃,如今也不得不俯下身去求這些掌櫃們在此安心做事,卻是難得的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