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這事?”
“如何忘?”男子輕哼一聲,道:“如若不是他,我豈會混到這副田地,待在這窮鄉僻壤之中,竟然連門都不敢出。”
女子輕輕依偎在男子身邊,將臉靠在背上,苦嘆道:“既然已經過去,何必再想這些事……如今你我在這窮鄉僻壤,不也過的不錯。”
“難道你想永遠待在這裡?”男子冷笑道:“我曾經可是京城第一才子,豈能待在這裡……早晚我要重回京城,將他踩在腳下。”
沉沉的說完這句話,男子又在紙上一筆畫出三個字“沈無言”,接著又在這名字上用硃筆畫了一道。
“你也無需這般可憐我,我知道你對那沈無言有意,之所以跟了我,也是形勢所迫……既然都是裝腔作勢,何必這般模樣。”
女子沉默,但眼淚已然流了出來。
想當年身居京城,卻也輝煌一時,無數權貴拜在自己石榴裙下,都被自己拒絕。眼前這位以前根本未曾多看一眼的人,如今卻成了自己要依附之人。
可惜物是人非,早先的那份熱情已然澆滅。剩下的只有無盡的悲苦,以及對於之前那些放不下的事無數次的互相折磨。
“你若還是以前那個意氣風發的宋謙,那該多好……”
女子輕嘆一聲,悄悄將眼淚擦乾,然後重新走回繡架前:“一個女子既然願意和你走……她便是將一切都交給你了,還要怎麼做,你才會信?”
男子便是宋謙,女子便是柳含煙。
嘉靖四十一年的那次詩會之後,兩人倉皇逃出京城,接著便乘著船來到江西分宜,一路之上所帶銀兩不是被騙走,就是花在很多沒必要的地方。
總之到分宜之後,兩人身上所剩已然無幾。
生活終究還是要過的,宋謙早先還能寫些字賺些潤筆費,後來因為擔心被沈無言發現,便什麼都不能做,整日除了寫寫字,只能讀書。
於是這一切都留給了柳含煙,憑藉著一手精巧的蘇繡,平日裡倒是能維持家用,不至於兩個人都餓著肚子。
“終究還是認命了?”宋謙輕笑一聲,不屑道:“曾經紅遍京城的柳如煙,無數青年才俊青睞物件,如今卻落得這副田地……不甘心吧。”
柳含煙怔了怔,忽然輕笑起來,笑容之中盡是理不清的思緒,或許有些悲哀,但更多的可能是無奈。對眼前這唯一依靠的無奈,對這世事的無奈。
“那就回京城,將那些信交給嚴世蕃,替你換得曾經的榮華……你看如何?”
聽出對方嘲諷意味,宋謙愈發惱怒,他紅著臉,沉聲道:“我宋謙莫非還要依附於你?在一介女子的庇護之下,苟活到現在,當真是奇恥大辱。”
“好……你要面子。”柳含煙輕嘆一聲,苦笑道:“公子若是覺得我柳含煙辱沒了你的名聲,那我這就走……”
說完這句話,柳含煙將修針插在紗巾上,緩緩走出庭院。
天色逐漸晚了下來。
柳含煙走在漆黑的官道上卻是有些涼,畢竟只是穿著單衣出門,什麼都沒有帶,此時四野無人,又多了幾分淒涼。
輕嘆一聲,只得悵然,然後繼續走,只是天地之大,又能走到哪裡。
“呦,還是個姑娘……這麼晚了,要去哪裡呀……唉,別走呀。”
原來是個醉漢,大抵也是流民一類的賊徒,總之柳含煙的心瞬間便提到嗓子眼上。
她不敢回頭去看,只能聽到那痴醉的聲音,以及刺耳的笑聲,腳下步伐變的越來越快。
可是走了半天光景,也久久未曾進食,加之之前吃飯時,也常常省下一些給宋謙,此時身子已然極為虛弱,腳下的步子未免又慢了許多。
身後的隨說是一名醉漢,但聽著聲音,顯然越來越近。
“要去哪呢……別跑呀,讓大爺我瞧瞧……給你驗驗身子……大爺我可厲害了……”
轉瞬之間,那人已然奔走到柳含煙身後,隨之一把手便抓住女子紗裙,狠狠的拽了一把。
衣服本就單薄,加之為了生存,早就將以前的好衣服當掉,換做了這些質地極差的衣服,所以這一把下去,整個衣服已然破爛無比。
雖說勞作辛苦,臉上不免有些憔悴,但那副身材終究還是惹人眼的。在這月光照耀之下,又多了幾分風情萬種。
那醉漢深深的吞了口吐沫,正打算回身撲上去時,卻被忽然而來的大石塊砸在腦門。於是這才反應過來,原來這女子竟然施了個美人計,誘使自己上前,然後用石塊砸傷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