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旭堯沉默了下來,從車窗外灌進來的風壓著衣領竄了進來,在肌膚間流竄著,生冷生冷的。
深秋的深夜已經帶了些寒意。
猜到是一回事,聽著她平靜地承認卻是另一回事。
陸然是那種心思很簡單的人,什麼事都寫在臉上,唐旭堯一直以為他已經很瞭解陸然,直到現在他不得不承認,他對陸然其實並不是很瞭解。
兩年前她一聲不吭地留下離婚協議書,走得沒有絲毫留戀時,他才發現,他不瞭解陸然。
兩年後她平靜地讓人把法院傳票寄到他手上,平靜地和他千字離婚,甚至出其不意地當著他的面甩了他母親一巴掌,她做的每一件事都乾脆利落,不拖泥帶水,卻每一次都讓他不得不再次承認,他真的不瞭解陸然。
她說她是個很認真的人,她和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是認真的。
她現在默默地以實際行動告訴他,她到底有多認真,也有多決然和乾脆。
“我先掛了,要去處理一下臉。”陸然淡漠的嗓音讓唐旭堯稍稍回過神來,卻沒等他說話,陸然已經掛了電話。
唐旭堯沒再打過去,他知道打過去陸然也不會接的,她甚至連明天都可能不再來公司,然後換掉電話號碼,換掉所有與他有關的一切。
她會這麼做的。
唐旭堯從沒有這麼篤定過,也從沒這麼逼自己相信,一切都結束了。
就這麼結束了!
唐旭堯忍不住笑了笑,掌中的手機一甩,扔到了副駕駛座上,腳下油門用力一踩,車子像脫韁的野馬,融入不算忙碌的車流中,在車流中左突右閃,風從大開著的車窗吹颳著臉,原本在前面的車一輛輛地被超越被遠遠甩在身後,飆車的快感並沒有讓他心底的煩鬱消散,心頭反倒越發地沉重和空蕩蕩的。
他回到家時已快十二點,一家人還沒睡,他的父親唐越笙拿著報紙一聲不吭地坐在沙發上看,唐寧寧也一聲不吭地盯著電視,黎芷琴也在盯著電視,被陸然甩了一巴掌的臉上還有著明顯的紅腫,對於她而言,那一巴掌帶來的不是疼痛,而是顏面掃地,自尊的受傷比*的受傷要嚴重得多,何況當時陸然甩她這一巴掌時是當著唐旭堯整個秘書團的面,多少人在看著。
屋裡的氣氛很沉悶,甚至是壓抑。
唐旭堯沒打招呼,只是往大廳望了眼轉身就要上樓。
唐寧寧偷偷扭頭往唐旭堯望了眼,只見他好看的臉上神色淡淡的,沒什麼表情,看著心情似乎也不太好,忍不住又偷偷往黎芷琴望了眼,沒敢說話,下午的事她事後也聽說了,心裡還真不是滋味,任何一個當兒女的聽到自己的父母被人打了,哪怕打人的人是自己的親人,總還是心疼自己父母的。
“去哪兒了?”黎芷琴終於出聲,冰冷美豔的臉上沒什麼表情,也沒扭頭望唐旭堯,只是臉疼的緣故,說話總沒像之前那樣中氣十足。
唐旭堯沒應,腳步沒停。
“去找那個女人?”黎芷琴終於扭頭望他,也不惱。
唐旭堯停下腳步,長長呼了口氣,扭頭望她,定定盯著她的眼睛:“是。”
“我和她離婚了,終於離了,從此老死不相往來了,您是不是該去放幾筒煙火慶祝慶祝了?”
唐旭堯說到後面時聲調突然拔高變急,沉冷怒極的聲音讓唐寧寧不自覺地瑟縮了一下,長這麼大還從沒見唐旭堯發過這麼大的火。
黎芷琴也被嚇了嚇,只有唐旭堯父親面色不動地翻著報紙,一句話沒說,像沒注意到周遭景象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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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芷琴看唐越笙沒反應,把對陸然對唐旭堯的怒氣轉嫁到他身上,一把扯過他手中的報紙,揉成一團:“不是十天半夜不見人影就是一回家就只知道看看看,你看看你教出的好兒子。”
唐越慢條斯理地扶了扶眼鏡,望了她一眼,扭頭望向唐旭堯:“陸然沒事吧?”
唐旭堯面色稍霽:“沒事。”
唐寧寧有些不滿:“爸……從媽回到家裡到現在怎麼就沒見你關心她一下,她也被打了。”
唐越往黎芷琴望了眼:“要我說她被打了活該!”
黎芷琴微微變了臉,手中的報紙一扔:“是,我活該,我就不該整天想著怎麼讓你們唐家光耀門楣。”
甩下報紙,轉身回了房。
唐寧寧不悅:“爸,哥,你們真過分了,媽是做得不對,還不是為了你們好。”
說完趕緊上樓去安慰黎芷琴。
唐旭堯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