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室的一角,有一堆透亮的蘿絲,看來既不像銀絲,也不像蠶絲,質地輕柔而堅韌,正是做神水宮弟子服的質料。
一盞璀璨的水晶燈在他們頭頂上,卻並沒有亮光。
而水晶燈的下面,是一扇與牆壁嚴絲密合的門。
門外,傳來少女們悠揚的笑聲,楚留香將耳朵貼在門上,只聽一個少女活潑的聲音道:“咱們神水宮已經十多年沒有人來過了呢,今次也不知道是誰來了,連師父都驚動了!”
另一個少女的聲音更加清亮,笑道:“九姐說來的是三個男人,也不知道他們是高是矮,是胖是瘦?”
那活潑些的少女道:“好呀,你是不是想男人了?只可惜他們落在師父手裡,無論是高是矮、是胖是瘦,都逃不過一個死字。”
另一個少女嘆了口氣,幽幽道:“神水宮從來不歡迎男人,他們為什麼要想不開呢?”
楚留香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他覺得這些少女未免太過自信,也太過自大,可他卻也擔憂胡鐵花他們三人遭了毒手——他簡直恨不得衝出去瞧瞧,但他卻必須冷靜下來,必須等。
南宮靈也將耳朵貼在門上認真聽著,道:“這兒應該就是水母陰姬的寢室了。”
楚留香點了點頭,瞧了無花一眼,轉動了那一盞水晶燈——他早已瞧出來,它正是那門的機關。
無花立刻熄滅了火摺子,然後將手附在石門上盡力向上提著讓門開的聲音更小些,待門露出一個可供成年人透過的縫隙後,楚留香就如一陣風般飄了出去。
這一連串動作配合地極其自然,南宮靈不由得默默感慨這兩人的知己之名果然不虛。
不一會兒,楚留香就帶著兩個女孩子回來了。
白色的衣服,銀色的絲帶,她們穿著神水宮女弟子的衣物,人已經昏迷過去,美麗而蒼白的臉上猶帶著驚悸之色。
無花微微一笑,揶揄道:“楚兄如此作為,豈不是焚琴煮鶴?”
那兩個女子,被一左一右摟在楚留香懷裡藏進地室——要知道以往,香帥一向是用抱的。楚留香極隱晦地瞧了南宮靈一眼,才道:“古語有言‘浪子回頭金不換’,佛家的‘放下屠刀立即成佛’也與此有異曲同工之妙,無花大師又何必時時強求?”
無花但笑不語。
江湖中人對水母的禁宮曾經有過許多種想象,因為從沒有人到過這裡,是以就更顯得神秘。
有人甚至將這裡想象成天宮一般的地方,其實,這也不過是間大理石砌成的屋子,並沒有什麼十分華麗的陳設。
這地方也很乾淨,和地室一樣,簡直一塵不染。
左側有個石砌的小池,池畔的石頭上雕刻著簡單的線條,有一種幾何那樣規律的美感,而右側則是一床一幾,床單和枕頭簡直沒有一絲褶皺,几上擺著一隻白玉茶盞,屋子裡還有一個並不太大的衣櫃,和一些鋪在地上用白玉馬尾草編成的坐墊。
除了最低限度的生活用品外,這裡沒有一樣多餘的東西,可見水母陰姬是一個潔癖很深、自律極嚴的人,這樣的人也很固執,若是要她改變主意,可能性實在太小了。
南宮靈不覺嘆了口氣。
若是在這屋子裡在加上一臺電腦,就可以算是個標準的宅的住所了。他突然開始強烈地想念起上輩子的各種現代化電器來。
無花沉吟著,突然朝著楚留香露出個出塵的笑容來,道:“楚兄,這屋子裡唯一可以收藏秘密的地方,就是那衣櫃了。”
他故意擔憂道:“貧僧是個出家人,小靈也只是個少年,還要勞煩楚兄你……”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苦笑道:“無花大師就不擔心這裡面有讓我瞧了臉紅的東西?”還有,剛才我們不是一起從周蘭的衣櫃過來的嗎?
南宮靈和無花站在一處,笑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你們倒是兄弟齊心。楚留香暗暗腹誹著,喃喃道:“抱歉地很,我並不是想刺探你的秘密,只不過想救自己的命而已,得罪了。”
衣櫃裡被緩緩地拉開了。
南宮靈正睜大眼準備一睹水母陰姬儲存了十多年的雄娘子的衣物,就被兩隻手一把推進了密室裡,然後又有一個人貼在了他的背上……石門緩緩地,堅定地閉合了。
之後被推進來的,是無花。
南宮靈稍一回想,就知曉方才定是出現了“水母”就要回來的徵兆,而楚留香,想必是躲在了那個衣櫃裡。
如今,一切走算又走回了原著的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