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立國:“?”
童淮接過那碗小餛飩和小菜碟,走了兩步,又猶猶豫豫地回頭看柴立國。
現在店裡沒什麼人,他抽得空給病床上的老婆打電話,臉上帶著點溫情的笑,大粗嗓子都溫柔下來了,叮囑她好好休息。
成吧。
童淮沒打擾柴立國,戴著口罩走過去,薛庭戴著耳機,在刷微博,聽到腳步聲,才抬起頭。
兩人的視線撞上。
薛庭的目光從童淮的捲毛滑到他的口罩,再落到那條粉粉的小雞圍裙上,神情古怪微妙起來。
童淮:“……”
薛庭:“……”
童淮的耳尖紅了,微惱:“你……”
出乎意料的,他一張口,薛庭卻將視線從他身上移開,眼神很陌生:“謝謝。”
說完,拿過勺子,吃起小餛飩。
童淮懷疑這傢伙認出了自己,又懷疑他把自己給忘了。
怎麼更氣人了。
柴立國打完電話,看了這邊一眼,火眼金睛:“淮寶,你和小薛認識啊?”
童淮噎了下,終於撐不住摘下口罩,喘了口氣:“……同學。叔,求你件事,從現在起別這麼叫我了。”
淮寶?
聽著這稱呼,薛庭要笑不笑的,支著肘,撐著臉,多瞅了童淮幾眼。
柴立國知道童淮小脾氣多,不跟他計較,又煮了碗小餛飩:“辛苦一大早了還沒吃,趁現在不忙,和你朋友吃早飯吧。”
“他不是我朋友,只是同學。”童淮領地意識清晰,對各個專有名詞非常在意,認真強調。
柴立國一副“哦哦哦好好好”的敷衍模樣,記得小少爺不吃蔥,煮好了親自端過來擱桌上:“吃吧,別給餓壞了。”
童淮確實餓了,但不樂意跟薛庭坐一桌,準備挪個地兒。
薛庭渾身都體現著“能攤著絕不坐著”的風度,拿著小勺,攪了攪碗裡的小餛飩,嗓音有點懶:“坐下吧,不嫌你。”
他家裡條件不好,舉手投足倒有種說不出的優雅氣質,一碗八塊錢的小餛飩,在他手裡像是碗幾萬塊的燕窩鮑魚。
童淮本來要走,一聽這話,氣得一屁股坐下來:“誰嫌誰啊。”
薛庭不跟他計較。
柴記餐館的蝦仁小餛飩在這片遠近聞名,裡面蝦仁顆顆飽滿有彈性,雞湯鮮香,無論寒冬酷暑,都有人來捧場。
小餐館只有幾個風扇,童淮早熱壞了,這裡正好在風口下,一坐下來就不想挪動了。
餛飩冒著熱氣,薛庭一口一個安靜吃著,居然沒多問。
他不問,童淮反而更不自在,捏著勺子又鬆開,反覆好幾下,最後煩躁地扔開勺子:“……你別把這事說出去。”
薛庭選的也是理科,不出意外,他們開學了都還是三班的。
這要是被傳出去,面子就丟大了。
薛庭剛才反應很快,認出童淮的瞬間,為了防止尷尬和麻煩,就準備當不認識童淮了,見他主動開口,勉強掀起眼皮瞅了眼童淮。
這小卷毛總是沒事找事,他剛轉學來時滿腔煩心事,沒怎麼仔細看過他。
現在坐得近了,才發覺童淮長得很不錯,精雕細琢,霧氣蒸騰著張白裡透紅的臉,長眼睫忽閃忽閃的,溢滿了難為情。
看著還挺可愛。
“……我家裡條件不好。”
薛庭盯著人時,眼波沒什麼變動,藏在溫和表皮下的淡漠一層層浸出來,看得人很有壓力。童淮沒來由一慌,腦子裡閃過俞問的餿主意,瞎掰飆戲:“我爸老是不回家,下學期的學費沒著落,來打工賺學費。”
敬愛的爸爸,對不起。
哐哐哐。
薛庭靜默片刻:“沒必要跟我說。”
什麼態度!
童淮本來是瞎編,聽到這話,覺得這人真的很煩,毫無同情心。
他餓極了,不想再搭理薛庭,悶頭吃東西。
薛庭摸出手機看了眼時間,等著柴立國把打包那份送來的間隙,瞄著童淮的發頂若有所思。
小卷毛家境不好,餓極了吃東西樣子倒很好看,一點都不粗魯。
等薛庭走了,童淮才抬起頭,擔心他回頭就給班裡人說這事。
懸在他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掉下來。
童淮吃著吃著就有點難以下嚥,掏出手機,有事沒事看兩眼,生怕下一秒就有同學發來親切問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