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兀朮要在開封府與我岳家軍一戰?!”楊峻開始有點明白牛皋昨晚的遭遇了。
岳飛臉一沉,一掌擊在案几上。
兀朮要逃,則必須分心兩處,兵力不足,加上兩線作戰,岳家軍的勝算就多了幾分,但若兀朮徹底放棄逃跑,集中所有兵力,全力防守,則開封府將讓岳家軍耗掉多少精銳!
但讓岳飛震怒的卻不止於此。
巳時一刻,營外一片混亂,一百餘騎潰兵迅速接近岳家軍大營,若非看到仍是大宋服飾,此時營柵處的弩箭應該已經發話了。
為首的兩人披頭散髮,身上衣甲不全,血跡斑斑,疲累不堪,進營門時幾乎直接就從馬背上滾落,還好,守營的軍將認出了來人:“這不是劉大人和史將軍麼?”
幾名將士扶著二人進了帥帳,岳飛駭然:“這是怎麼回事?你二人……”
“稟嶽帥——”劉永壽帶著哭腔跪下了:“下官與史將軍特來請罪!”
楊峻不明所以,但張憲卻心知肚明。
張憲自收復陳州後,岳飛即委任這位劉永壽劉大人“權知淮寧府”之職,與副統領史貴一起守衛陳州,自己才率大軍回援偃城,看這陣勢,恐怕自己的大軍前腳才走,金兵後腳就打上陳州了,按說張憲已經帶走主力部隊,若金兵夠強悍,再取回陳州也不是什麼太意外的事,但這才不過前後十來天的事,這也太快了吧!
而劉永壽所說的“金兵大隊來攻”,卻步騎兵加起來不超過三千!
“啪!”岳飛拍案而起,怒指劉永壽與不敢作聲的史貴:“你——你們——好大膽,竟然還敢來我營中!就不怕砍頭嗎?”
“陳州須不是偃城!以過千兵力,加上城中百姓,居然連一天都沒有守住!連派人求援都做不到,這城是如何守的?這仗是如何打的!居然連來打的番賊是誰統領都沒有看到,就逃出了城!豈不該死!”
帳中諸將悚然,岳飛發怒當真不是兒戲,不過這仗也打得太窩囊了,怨不得岳飛要火大。
“勝捷軍趙秉淵!”岳飛大喝,帳中一將連忙站起來,到中間拱手聽令:“你帶2000騎去,必要取回陳州,若攻之不克,或臨陣脫逃,斬!”
“是!”趙秉淵得令出帳。
“嶽帥——下官——下官……”劉永壽囁囁嚅嚅,臉若白紙,不知道岳飛如何發落。
“哼!——”岳飛瞋目怒視:“劉大人!且休領罪,待我大軍進了開封府,卻來理會!史統制回本軍待罪,若能立功,自可抵贖,不然,嶽某這裡,須知軍法!”
二人狼狽出帳。
未時,派遣到毫州搬兵的踏白軍回報:“嶽帥!番賊三路都統阿魯補以酈瓊為先鋒,南下攻亳、宿二州,守將兵馬鈐轄衛經陷賊手,亳州、宿州已失!”
“這!——你等可探得明白,張帥麾下王統制所部大軍四萬,現在竟在何處?!”一日間連得數報,岳飛已經漠然,不過這個訊息還是讓他不敢相信。
“王將軍奉張帥將令,早已率大軍南返,城中只得數千軍,不堪防禦!且據城外百姓所言,張帥所部未到毫州,賊兵守將酈瓊即已棄城而逃,並未交戰,但張帥軍進得城後,虜掠良人妻妾,奪取財物,其酷無異金賊,並在數日後即班師,民皆失望!”探子說到後來,已經掩不住臉上的憤怒。
帳中諸將皆失色,楊峻來自後世,對這種情形聽到的多了,卻從來沒有遇到過,此時也覺大開眼界。
“啪!”岳飛忍不住再次出手拍案,卻徐徐問道:“那順昌城中劉帥所部,如今安在?”
“回嶽帥,劉爺自金賊解圍後,成日價只往鎮江府搬運,營中左、右軍主力盡護傷者先行返回鎮江,所有器物輜重均已運走,只待班師,我等到後,諸將都不肯來援,說是須向行在請旨,劉帥雖欲來援,卻已得聖旨,措置班師,大約不會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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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封城中,卻是另一番景象。
“既然張俊麾下諸軍已退,阿魯補、酈瓊軍不必守毫州了!叫他們火速趕赴朱仙鎮!孔彥舟現在何處?”兀朮問帳前龍虎大王道。
“丞相,今日孔彥舟著人來報,在鄭州破岳家軍一部,生俘在中牟曾踹我軍營的岳家軍統制劉政!”龍虎大答道。
“好!漢將中也有勇武者,哪像酈瓊之輩,見王德一到,跑得比馬還快!”說話間,兀朮不經意地瞟一眼昭武將軍韓常,韓常滿身寒意,竟然不自覺地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