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烈見這人衣著明明是個斯文士子,卻如此骯髒,不禁
皺了眉頭,加快腳步,只怕沾到了那人身上的汙穢。突聽那
人乾笑數聲,聲音甚是刺耳,經過他身旁時,順手伸出摺扇,
在他肩頭一拍。顏烈身有武功,這一下竟沒避開,不禁大怒,
喝道:“幹甚麼?”
那人又是一陣乾笑,踢躂踢躂的向前去了,只聽他走到
過道盡頭,對店小二道:“喂,夥計啊,你別瞧大爺身上破破
爛爛,大爺可有的是銀子。有些小子可邪門著哪,他就是仗
著身上光鮮唬人。招搖撞騙,勾引婦女,吃白食,住白店,全
是這種小子,你得多留著點兒神。穩穩當當的,讓他先交了
房飯錢再說。”也不等那店小二答腔,又是踢躂踢躂的走了。
顏烈更是心頭火起,心想好小子,這話不是衝著我來嗎?
那店小二聽那人一說,斜眼向他看了眼,不禁起疑,走到他
跟前,哈了哈腰,陪笑道:“您老別見怪,不是小的無禮
……”顏烈知他意思,哼了一聲道:“把這銀子給存在櫃上!”
伸手往懷裡一摸,不禁呆了。他囊裡本來放著四五十兩銀子,
一探手,竟已空空如也。店小二見他臉色尷尬,只道窮酸的話
不錯,神色登時不如適才恭謹,挺腰凸肚的道:“怎麼?沒帶
錢嗎?”
顏烈道:“你等一下,我回房去拿。”他只道匆匆出房,忘
拿銀兩,哪知回入房中開啟包裹一看,包裹幾十兩金銀竟然
盡皆不翼而飛。這批金銀如何失去,自己竟是茫然不覺,那
倒奇了,尋思:“適才包氏娘子出去解手,我也去了茅房一陣,
前後不到一炷香時分,怎地便有人進房來做了手腳?嘉興府
的飛賊倒是厲害。”
店小二在房門口探頭探腦的張望,見他銀子拿不出來,發
作道:“這女娘是你原配妻子嗎?要是拐帶人口,可要連累我
們呢!”包惜弱又羞又急,滿臉通紅。顏烈一個箭步縱到門口,
反手一掌,只打得店小二滿臉是血,還打落了幾枚牙齒。店
小二捧住臉大嚷大叫:“好哇!住店不給錢,還打人哪!”顏
烈在他屁股上加了一腳,店小二一個筋斗翻了出去。
包惜弱驚道:“咱們快走吧,不住這店了。”顏烈笑道:
“別怕,沒了銀子問他們拿。”端了一張椅子坐在房門口頭。過
不多時,店小二領了十多名潑皮,掄棍使棒,衝進院子來。顏
烈哈哈大笑,喝道:“你們想打架?”忽地躍出,順手搶過一
根杆棒,指東打西,轉眼間打倒了四五個。那些潑皮平素只
靠逞兇使狠,欺壓良善,這時見勢頭不對,都拋下棍棒,一
窩蜂的擠出院門,躺在地下的連爬帶滾,惟恐落後。
包惜弱早已嚇得臉上全無血色,顫聲道:“事情鬧大了,
只怕驚動了官府。”顏烈笑道:“我正要官府來。”包惜弱不知
他的用意,只得不言語了。
過不半個時辰,外面人聲喧譁,十多名衙役手持鐵尺單
刀,闖進院子,把鐵鏈抖得當啷噹啷亂響,亂嘈嘈的叫道:
“拐賣人口,還要行兇,這還了得?兇犯在哪裡?”顏烈端坐
椅上不動。眾衙役見他衣飾華貴,神態儼然,倒也不敢貿然
上前。帶頭的捕快喝道:“喂,你叫甚麼名字?到嘉興府來幹
甚麼?”顏烈道:“你去叫蓋運聰來!”
蓋運聰是嘉興府的知府,眾衙役聽他直斥上司的名字,都
是又驚又怒。那捕快道:“你失心瘋了嗎?亂呼亂叫蓋大爺的
名字。”顏烈從懷裡取出一封信來,往桌上一擲,抬頭瞧著屋
頂,說道:“你拿去給蓋運聰瞧瞧,看他來是不來?”那捕快
取過信件,見了封皮上的字,吃了一驚,但不知真偽,低聲
對眾衙役道:“看著他,別讓他跑了。”隨即飛奔而出。
包惜弱坐在房中,心裡怦怦亂跳,不知吉凶。
過不多時,又湧進數十名衙役來,兩名官員全身公服,搶
上來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