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淡淡的失落。
“出汗了,擦一擦吧。”他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條手絹。
“謝謝。”周允晟接過,小心翼翼的在自己鼻頭點了點。
薛子軒覺得拘謹不安的少年非常可愛,於是柔聲道,“你像一枚高音符。”
“啊?”周允晟懵然無知的回視。老實說,他雖然能看透薛子軒的性格,但從沒跟他交流過,壓根理解不了他古怪的說話方式。
薛靜依卻猛然揪緊衣襬。哥哥曾經說過,高音符圓頭圓腦的,是最可愛的音符。毫無疑問,他是在用自己獨特的方式誇獎少年,可惜他聽不懂。
不能再讓他們相處下去了,哥哥對待黃怡的態度一天更比一天溫柔,一天更比一天專注,總有一天,黃怡會佔據他的全部心神。這種預感來的莫名其妙,薛靜依卻對此深信不疑。她捂住胸口,用痛苦的腔調喊道,“哥哥,我難受。”
“福伯,帶小姐回房休息,我給張醫生打電話。”薛子軒拿起手機撥號,並未有離開琴房的打算。
薛靜依見此情景心臟真的開始抽痛,卻立即阻止道,“不用打電話了,我吃一粒藥就好。我就待在這裡聽你們練琴。”
“小姐還是回房休息一下吧。”福伯擔憂的勸解。
“我躺在這裡也是一樣。音樂能舒緩情緒,挺好的。”薛靜依勉強扯出一抹笑容。
福伯心想也是,確定她並沒有發病,這才離開。
周允晟故作關切的詢問了一會兒,還想跑出去幫她拿一條毛毯,卻被薛子軒阻止了,“讓護士去,我們繼續練。”他喜歡跟少年一起彈琴的感覺。
周允晟無法,只能坐回去。
薛子軒挑了一首節奏很快的舞曲,他原本以為少年會跟不上自己,但少年指尖翩飛,表情愉悅,顯然沒有感覺到任何難度。當他開始演奏的時候,會把拘謹的態度遠遠扔出去,變得活潑而又開朗。
他甚至在他看過去的時候俏皮的眨了眨眼睛,然後綻放出比窗外的日光更耀眼的笑容。
在那一瞬間,薛子軒感覺到有一股溫熱的液體在自己冰冷的心臟裡流淌,慢慢浸入四肢百骸,再從毛孔逸散出來,變成快樂的氣泡蒸發掉。他也不自覺的咧開嘴角,衝少年綻放璀璨笑容,然後惡趣味升騰,一隻手斜插進他雙手間,來了個變奏。
少年愕然的睜大眼睛,卻在下一秒就反應過來,也把左手移過去,配合的天衣無縫。他們時而雙手並行,時而交叉彈奏,隨心所欲的改編這首曲子,當一曲終結,他們同時流露出饜足的表情,像饕餮客享用了一頓最美味的晚餐。
“真好玩!”周允晟用衣襬擦拭手心的汗水,笑著讚歎。
“還想玩嗎?”薛子軒用溫柔至極的目光注視他。
“還想玩。”
少年用力點頭,黑亮的髮絲在空氣中劃出優美的弧度。
薛子軒再一次伸出手,想要撫摸他看上去十分柔軟的發頂,卻還是被躲開了。他眸光暗淡了一瞬,卻飛快掩去,指著另一張曲譜說道,“彈這首《波爾卡》吧。”
他們就這樣一首接一首彈了整整一個下午,若非管家前來催促他們吃飯,恐怕還會一直彈到深夜。薛子軒的童年非常單調,幾乎沒有享受過遊戲的樂趣,但就在今天,他終於明白了小男孩得到一件珍貴禮物時的心情。
那樣愛不釋手,難分難捨,連睡覺都想將他牢牢抱在懷裡。
當他沉浸在這美妙的愉悅感中時,薛靜依卻被強烈的嫉妒之情折磨的心力交瘁。她看著他們用指尖舞動嬉戲,看著他們彼此凝視,黑亮的眼底流露出惺惺相惜的情義,幾乎無法控制自己想要衝過去用力將他們分開的欲…望。
當天晚上,她忽然發起高燒,剛略有好轉的身體狀況又開始急劇下滑,如此反覆,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調理到能動手術的狀態。
………
因為薛子軒的重視,管家和助理的態度明顯發生了改變。說到底,薛子軒才是薛家真正的繼承人,當薛瑞不在的時候,一切由他做主。周允晟得到了更大的人身自由,但依然不允許跟薛靜依出現在同一個地方。當然,現在的薛靜依也不能隨便出門走動,頂多坐在窗戶邊看一看風景。
這天,周允晟結束早上的練習,前往餐廳覓食。他端起水杯,還來不及喝上一口就愣住了。不停顫抖的靈魂告訴他,他一直尋找的人就在附近。
“福伯,我出去玩一會兒!”話落一溜煙的跑出去。
等管家從廚房追出來,少年已經跑得沒影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