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袋看了他片刻,才慢慢悠悠的說道:“哪,阿逐你覺得我很聰明吧?”
他點頭,“何止聰明?殿下莫要自謙。”
葉蘭心繼續笑眯眯的,“那阿逐你想想,被人陷害姑且不說,聰明人自己可會主動幹出一件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這句話一出,也就等於她已經承認了自己到露觀來確實是有預謀的。
對於這點,蕭逐並不意外也並不生氣,他只是覺得,心裡有些不舒服。葉蘭心爽快的承認了,雖然她也很狡猾的間接表示她不想說出為了什麼去露觀,但是蕭逐本也就不想多管這些事情,也就只想要她承認。
只是,心裡有些不舒服。
這個感覺只在他心裡轉了兩轉,臉上卻一點兒也沒有帶出來,葉蘭心卻立刻察覺,伸出手去搖了搖他,“怎麼,我瞞你你生氣?但是,我已經補償了啊,我讓阿逐你看得了我最難看最丟人的樣子,阿逐這樣還生氣嗎?阿逐,你我都是皇族,很多東西即便是自己至親之人都不能告訴,我和你之間,只要不關係國家,什麼我都願意讓你看到,都不會瞞你。”
聽了這話,蕭逐一愣,隨即想起來,剛才她抓著自己嘔吐,無論如何不肯放開。
嘔吐的樣子那樣難看,有哪個女子願意被人看見?
然後,她對他說,只要不事關國家,她的一切樣子,都願意讓他看到。
看著面前那張依然蒼白的,屬於女子的臉,剛才心裡那點不舒服忽然就化作了一聲長嘆,從形狀優美的嘴唇間流淌而出。
葉蘭心誤以為他還不高興,咬咬嘴唇,很是委屈的看他一眼,雙手開始解腰帶,“阿逐你要是還不滿意……那我就連身體也不要瞞你好了……”
蕭逐緩了一會兒才察覺出來她想幹嘛,葉姑娘已經把外衣脫下來了,他腦子嗡的一聲就木了,然後憑藉本能,一把撈起衣服把她包了起來,就在這一瞬間,他忽然覺得腦後有風,下意識的一側頭,一隻漆黑長箭擦著他耳邊掠過,然後,破空呼嘯之聲才至!
好快的箭!
在感覺到銳風一線的瞬間,蕭逐看都不看,伸手一撈,足尖輕點,一把把葉蘭心矇頭蓋臉的按在懷中,幾乎就在長箭落地的剎那,根本不見動作,人已滑出數丈開外!
確定護好葉蘭心,蕭逐慢慢轉身看向長箭來的方向,只見百步之外的田埂上,十數名黑衣騎士駐馬而立。
黑衣玄甲, 背月光而立,一身漆黑幾乎與月色一體,呼吸低慢,讓人極不易察覺。
領頭一人手裡一張漆黑硬弓正慢慢收起,沒有再射出第二箭的意思。
來者絕非等閒——蕭逐一雙細長優雅的眸子細細眯起,漆黑顏色裡帶出一線冷銳之色,柔和褪盡,一雙鳳目微光一動,有若劍上鋒芒。
對面騎士來的蹊蹺,一干人等有十數人之多,即便他當時注意力全在葉蘭心身上,但能策馬近他百步,讓他居然沒有察覺,足見不是庸手。
這樣深夜,這樣情況,這樣一群人,絕不會無故而來。
劍上秋水一般凜冽眼神輕輕一眼掃去,看了片刻,對方氣峙淵亭,一派瀟灑,蕭逐倏忽一笑,唇角彎起的弧度卻冰涼攝人,毫無溫度。
他眼眸微垂,一眼掃去,地上那枝射來長箭已沒入土中一半,還兀自微顫,箭身羽翎都漆黑一色,蕭逐目力極好,在箭身微微搖曳間,已清楚看到箭身中部陽刻著一個端端正正的字——“陽”。
他立刻便知道來的是誰家人馬。
塑月當色名門第一,赤之陽氏。
如果他們真是陽氏族人,那麼,他們想要幹什麼?不,還有一個更重要的,他們是怎麼跟來的。
他們的反應應該不會比符桓的人更快,但是現在找到他們,站在他們面前的人,是陽家的騎士,而不是符桓的殺手。
蕭逐輕輕吸氣,然後吐出,渾身真氣漸凝,全神貫注的看著對方騎士們的動作,只要他們一個發難,便可立即反應。
那群黑衣騎士的態度卻甚為怪異,射出那一箭後,他們便不再動作,只是一動不動的看著蕭逐和葉蘭心。過了不知多久,領頭射出這一箭的人忽然動了一下,夜色極靜他這一動,在寂靜無聲的暗夜裡,可以清晰的聽到身上甲冑撞擊的聲音,清脆遼遠,幾乎動人心魄。
他動的那一瞬,蕭逐手指微動,十指舒張之間,竟然隱約有了金鐵交鳴之聲。
對面的騎士卻只是向他們的方向非常慎重的點頭致意,然後朗聲說道:“多謝尊駕保護我家少主人,我在此謝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