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那又如何呢?
蕭逐長笑一聲,掌心一緊,鳳鳴之上風鳥烙紋生生嵌入肉裡,鮮血汨汨而出,卻沒有一滴流下,全被鳳鳴吸入。
即便喪命於此又如何呢。
飛身而去,掌中鳳鳴一聲清嘯,只見山谷內黃沙漫漫,屍骨遍地,那道紅色身影遮天蔽日而來——
下方是彷彿上古孽獸獠牙摩擦的一聲回應。
一剎那,鳳舞青天,龍哭黃泉。
當谷內兩人生死相博時候,蕭逐所率天軍正與符桓的部隊在谷外爭奪谷口。
反反覆覆的為一寸土地而爭奪,無數條生命填上去也絕不後退一步。
黃沙染滿鮮血,一層層板結,寸土不讓。正所謂每一寸土地都是用生命換來——
雙方士兵都早已殺紅了眼,都知道自家主將正在谷裡,谷內剛才又連番震動,誰都不知道里面到底怎樣,誰先進去誰就有先機!
谷裡風沙漫卷,谷外撕殺得已是瘋狂,定力差些計程車兵顧不得前後左右是不是敵軍,揮刀就砍,見人就殺。
而這樣一個撕殺震天,無一處不飛血的戰場上,卻有一個人安安靜靜獨守一隅,彷彿持此之隔的殺戮和他毫無關係一般。
容貌殘豔,額頭有一隻殘落蝴蝶,長髮如鴉羽一般厚重漆黑,妖冶嫵媚,肩上落著一隻漆黑鸚鵡,正是伏師熒惑。
他施施然的坐在戰場一隅,靠近谷口的一個地方,一桌一椅,手上一杯清茶,桌上幾樣點心,身後一架準備好就差 火的熱氣球,身前一圈是用辰砂劃出的十數個曲折相連的詭秘繁複圖案,每個圖案上都站著一個戴著面具的精壯武士,他則悠悠閒閒,竟不象是在戰場上,倒像是來就砍風景的。
他待的位置雖然隱蔽,卻也不是什麼死角,但說來也怪,所有士兵就象全都沒看到他們一樣,衝殺如流水一樣過去,卻一碰那辰砂劃下的圖案,就象碰到了一堵無形牆壁一樣,全迴避了過去。
熒惑眯著眼看著面前戰局,卻又一副心不在焉的養子,彷彿咫尺之外奮力拼殺的那些將士都和他毫無關係一般。
他彷彿在等什麼。
他是和蕭逐一起來到戰場的,到了戰場之後,他就迅速在此地佈下障眼陣法,等待他需要的那個時機。
無聊的彈動手指,看著忽而七色,忽而黑白的一團光華在自己十指之間流動搖曳,熒惑看了片刻,慢慢收緊手掌,然後深深吸了一口氣。
除了他自己之外,沒人知道他在猶豫。
他在猶豫自己下一步到底要不要按照計劃去做。
不做是不可能的,但是做了的話……
“……蕭逐就未免太可憐了……”就這麼自言自語出了口,熒惑自己也楞了了下,慢慢陡然一個冷笑,豔麗的眼角眉梢就帶了一種惡意的凜冽。
那又怎麼樣呢,晏初也很可憐,蕭逐再可憐又如何呢。
他得到了晏初得不到的東西。
這麼想著,熒惑的眼神卻有些朦朧起來,模模糊糊的想,他喜歡晏初,晏初對他重要,所以他討厭搶走晏初東西的蕭逐,那麼,他是不是也應該討厭葉蘭心呢?
葉蘭心搶走了他想要的東西,然後,她不要。
但是那怎麼可能呢?是小葉子呢,把他當成人看的小葉子呢……
於是他又模模糊糊的笑起來,忽然就覺得手裡的茶涼了,冰的人手心都微微發疼。
也許該倒掉重換一杯?他心不在焉的想著,忽然就感覺到手心一震,雙掌之間一股大瀝蕩,茶杯立刻被震得粉碎,茶水四溢!
他在出陣之前就迫蕭逐喝下溶了符咒的自己的血,此刻血咒反饋,只代表一個事實——時機到了!
他二話不說,接著瓷片割傷掌心的鮮血,向空中一揚,雙手指尖同時催起兩道光華,一黑一白,立刻將鮮血震開全數落入那十幾名精裝武士的身前,只見先前木雕泥塑一般的武士在接觸到他鮮血的一瞬,彷彿是塑像被注入了生命一般,立刻飛身向谷內而去——那樣的速度身手,簡直不像人類!
看武士飛奔而去,熒惑看也不看,信手向後一彈,杜笑兒發明的那架叫熱氣球的東西一下就著了火,上面的氣囊慢慢鼓脹起來,下面的布兜也晃晃悠悠離了地面,要不是旁邊還有幾個沙袋墜著,眼看就能飛上天空了。
熒惑眼神複雜的掃了一眼谷內,就慢慢的走到了熱氣球前面,安靜的開始等待。
——等他的屍娘們把蕭逐帶回來。
章七十七 萬軍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