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跪倒在自己面前的男子,葉蘭心忽然展顏一笑,輕輕伸手把他扶了起來,“符侯約我六月榮陽相見,我已赴約了。三載書信來往,今日終於得見侯爺一面了。”
是的,從三年前開始,早在晏初和符桓秘密聯絡之前,她就已經在和符桓進行極其秘密的暗地裡書信往來,而這次和符桓見面,也早就是在出使大越之前就決定了的。
面前這個碧眼男子到底在塑月兩個繼承人之間選擇哪一個,才是她來榮陽的真正目的。
她和符桓約定,符桓助她登基,她則給予符桓回報,此次見面,即是討價還價。
只不過,晏初也來了而已,並且,晏初先給了符桓承諾。
符桓坐在她對面的榻上,姿態端嚴,已全然沒有了剛才的戲謔神態,他略笑了笑,便道:“相君可知道,成王已先行一步拜訪過在下了?”
聽了這話,葉蘭心無所謂的一彎唇角,“自然是知道,而且,我連他給了符侯什麼東西,都猜得出七八分。”
“哦?那成王殿下會給我什麼?”
葉蘭心聽了這句話,想了想,笑吟吟地說:“不外乎是邊境地圖?佈防圖?兵圖?差不多也就是這類東西。我那弟弟大概還和符侯許諾,說事成之後會割讓土地給您,對嗎?”
為她的洞察力驚訝了一下,符桓沉默一下,從袖子裡取出一方小巧錦盒,交到了葉蘭心手上,笑道:“相君神機妙算,果然分毫不差。那這幅佈防圖還請相君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
葉蘭心接過盒子,抖開裡面的絲絹細細看去,良久,她瞥了一眼符桓,收好絲絹,遞還回去,“是真貨,恭喜符侯。”
這一句說得事不關己,符桓看了她一眼,收好絲絹,才淡淡一笑:“那相君可以給我什麼呢?嗯?事成之後分裂土地上再給符某多加一州麼?”
葉蘭心抬眼看了他一下,依然保持著端正無比的姿態,慢慢開口,一字一句:“抱歉,國之疆土,列祖列宗浴血而得,葉某即便不才如此,不得開疆拓土,但必然——寸土不讓。”
說完,她微微欠了一下身子:“讓符侯失望了。”
符桓看了她片刻,忽然笑開,“那相君莫非打得是空手套白狼的主意?如意算盤撥的太響不好喲?”
葉蘭心抬眼看了她一下,隨手拿起旁邊冷透的茶杯喝了一口,想了想,才開口說道:“符侯當世豪傑,莫非就甘心做榮陽一輩子的家奴嗎?”
符桓也在喝茶,葉蘭心這話一出,他卻像是完全沒聽到一樣,眉毛都沒動一下。
葉蘭心繼續說道:“榮陽數百年前,天下共主,大越、塑月,龍樓、沉國全都要納貢稱臣,何等氣魄,現在不過列強之一,國勢日漸衰微而不自知,妄自尊大,門閥壟斷,官員七品之上斷無寒門,高官朱紫全都尸位素餐,今上又昏憊偏聽,耽溺酒色,陷於群小而不得脫拔,皇族跋扈,諸王封土幾乎已到國之一半,太子雖然賢明,卻被外戚所挾,皇后狠毒,今上百年之後,說不得又是一個呂后。”說到這裡,她站了起來,看著從頭到尾都彷彿一個字沒聽到,一杯冷茶兀自喝得愉快的符桓。
她笑了一下,俯身輕輕敲了下他面前的桌子,“符侯,符家世代忠良,從榮陽立國開始,到您為止,連續八代高官,公爵之位世襲,您在符家歷代家主之中,年紀最輕,所建功勳排得上前五,卻不過一個侯爵,就只因為您是庶出,從此之後,符家公爵斷絕,只能屈居侯爵,而這不是因為您能力不夠,而僅僅只因為您沒有所謂血統,符侯,甘心麼?”
聽到這句,符桓終於抬頭看她,一雙碧綠眼眸細細眯起,“您在教唆我謀反麼,相君?”
“……沒有。”她莞爾一笑,深灰色的眼睛緊緊看著面前沒有一絲表情的青年,“符家忠烈滿門,我怎麼會出這樣的餿主意?但是,符侯……”微笑,低頭湊近,聲音低而輕:“憑一己之力匡扶社稷,拯將傾大廈於危難,難道符侯沒有這樣的期望麼?符侯,符家將在青史之上被這樣記載:符家從祖龍於始,輔明君於中,力挽狂瀾於危難,全忠全節,這是何等佳話?嗯?與王朝同生共死患難之臣和家奴之間,符侯更傾向於哪個呢?”
符桓轉著手裡一盞菲薄如玉的茶盞,終於抬眼看向葉蘭心,忽然唇角一勾,“聽上去,相君覺得我做霍光是很不錯的選擇。”
“那莫非,符侯要做趙匡胤?”微笑對微笑,葉儲君笑容優雅,笑不露齒,“符侯有心黃袍加身,於我自然是沒什麼不方便。但是,為符侯計,自古以來,亂臣之名就不是什麼好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