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看幾個人迎逢的笑容,用不容置疑的口吻道:“你們出去!”又對蔡應道補了一句,“你和胡,到裡邊空客房等著,我有話問你們!”幾個人方訕訕退了出去。
巴夏禮坐直了身子,看著湯姆的臉說道:“出了什麼事嗎?”
“告訴我,巴夏。”湯姆坐了沙發,一臉莊重道,“是誰綁架了葛花小姐,現在又扣押在哪裡?我要求你把真實情況告訴我!”
“你——要求?”巴夏禮冷酷地一笑,“以上海總領事的身份?”
“對,我要求。隨便你怎麼說!”
巴夏禮不安地聳了一下肩,湯姆的眼神有著一種無可迴避不可抗拒的神氣使他震懾:“我所能夠告訴你的,一切都是上帝的安排——我事前既不知道,也不曾指示過任何人綁架那女人。這純是他們中國人自己的事。”他笑了一下,覺得自己放鬆了一些,“你為什麼不去問一問蔡和胡?嘿!這兩個流氓!”
“而這兩個流氓受你的保護。”湯姆冷冷說道,“他們是為了一塊銀元就可以出賣靈魂的猶大。你不怕他們出賣你?”巴夏禮怔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我不是耶穌。我們英國是上帝,而你和我都是上帝的使者!”“我不是和你交換外交辭令的。”湯姆說道,“我只要放出葛花!沒有你的暗示和支援,即使伍紹榮他也不敢這樣放肆大膽!而如果你不肯告訴我,我要按照我的原則來處理這件事!”
“你在威脅我!——在異國土地上,在中國的人海包圍中,血濃於水的兩個英國人決鬥?”
“法國人有句話:決鬥的雙方總是朋友!”
巴夏禮的臉色蒼白,傷疤變得殷紅髮亮,霍地站起身來:“那好,很久沒有這樣的愉快了!昨天,白齊文和華爾兩個人來看我,送來兩支槍——他們發明了消音器,射擊起來像誰咳嗽了一聲——”他拉開茶几抽屜,取出兩支手槍,遞給湯姆一支,自己留了一支,朝天花板上開了一槍,果真的聲音很低。
湯姆接過看時,那槍管約有一尺略長,是雙筒的,製造十分精良,簇新的烤藍在燈下熠熠閃光,像是在炫耀著什麼。他滿意地轉動了一下輪子,對準一支蠟燭開了一槍,那蠟芯無端就熄了,接著一槍,又熄一燭。口中說道:“不願意這樣做,血濃於水還是對的——如果你告訴我該問誰,怎樣營救葛花的話。”
巴夏禮嚇傻了眼,他整日彆著槍,動輒便拔槍威嚇,其實他自己知道自己,槍法稀鬆平常,面對這樣的高手,不禁汗毛一炸,慘白著臉怔了一會,流裡流氣地笑了:“你猜的一點也不錯,他們就在那裡等你,去問他們好了!”
“我還要告訴你,”湯姆將槍插進衣袋,“今晚還發生了另外一個事件,大約也是這群人,攔截捕殺團練的兩個領袖,而他們沒有成功!他們意思很明白,殺掉這兩個首領,然後用餘保純和鮑雕代替他們,把這支團練武裝變成鴉片商們的保護神。但我要告訴你,這隻會激起中國人對我們更大的仇恨。從長遠來說,完全不符合我們英國的利益!”他把目瞪口呆的巴夏禮丟在房間裡,獨自來尋蔡應道他們。
蔡應道和胡世貴在裡邊套房等著。這裡和巴夏禮的房子隔著兩道牆,樓下戲臺鑼鼓鏗鏘,他們恨不得生出兔子耳朵,也聽不清兩個英國人的言語,正忐忑不安間,湯姆推著百葉門進來了。兩個人一臉談笑哈腰站起,正要寒暄,笑容已經凝固在臉上。湯姆手裡握著一支槍,烏黑的槍口紋絲不動指定了蔡應道。蔡應道臉如死灰,剛剛問了一句:“湯姆先生,您這是——”便被湯姆打斷。
“聽著!在這裡我開槍,打死你們比打死兩隻蒼蠅要容易得多!而且你們國家的法律不能保護你們,同時也沒有任何人能治我的罪!”湯姆碧藍的眼睛中閃著火光,“但我也可以不開槍。對於英國,你們還是有用處的。說說看,是要死還是要活?”
胡世貴褲襠裡一溼,知道自己尿了,顫聲說道:“啊……要活,當然要活……湯姆先生,您這是怎麼的了?我們……”
“葛花現在在哪裡?還有那個男孩子?你們把她怎樣了?”湯姆不理會胡世貴,卻向蔡應道喝道:“你這條眼鏡蛇,雙料間諜!嗯哼?你說!”
蔡應道起先以為湯姆是酒醉胡鬧,此刻才明白是和自己動真格的。他比胡世貴沉著得多,鬆了一口氣,打哈哈笑道:“湯姆先生,間諜不是好名聲,何況‘雙料’?我是為了廣州人的平安幾頭斡旋工作的——既符合我們葉總督的宗旨,也不傷害大英帝國的利益。談判桌上是對手,桌下是朋友嘛!我剛從總督衙門來,和你們達成諒解。你們信守條約不進廣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