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小皇后一臉的殷勤,聶清麟明白這小沈皇后也是存了新後上任三把火的念頭,立意要在皇帝面前表現一番。
按揉了一會太陽穴後,聶清麟溫和潑出了一盆冷水:“這個太傅大人心裡有數,皇后就不要費心了。”
聽了這話,小沈後手裡的巾帕子便是揉搓得更激烈的了,她想著那日太傅大大咧咧入了公主宮苑的情形,心裡暗自焦急,卻又不好說出這等有損於公主清譽的話來,原想著趁著那衛賊不在,趕緊安排了公主的女兒前程,卻不曾想身為哥哥的皇帝似乎不大上心啊!一時間便是沒有主意,便只能不停地挼搓巾帕。
聶清麟想起她方才的話語,若是傳到有心人的耳朵裡,豈不是被滿滿地握住了把柄?微微嘆氣之餘又說道:“朕的後宮不似先皇龐博,倒是少了很多要皇后操心的事情,如若皇后能謹言慎行,做事前都能向這樣先與朕商量一下,便是最好,萬萬不可想當然,做了什麼不合宮闈之事。”
聶清麟見小沈後微微點頭後就低頭不語,便是慢慢起身道:“今日朝堂上有些乏累了,朕要休息一會,皇后若是無事,就先回宮休息吧。”
聽了皇上的逐客令,沈皇后站了起來乖巧地施禮退了下去,臉上倒是沒有半點的不悅失落。
這個小沈後就是一張乾淨的白紙,還不如從小就精通各類俗本的自己呢!大約在她心裡,這夫妻就是舉案齊眉,壓根連床板吱吱作響都不知道。
二人大婚時,因為太傅的示意,根本沒有人往沈皇后的嫁妝匣子裡塞上閨房密室的春圖,天真爛漫的小姐就這麼懵懂著嫁進了深宮。如今自己的夫妻相處之道都沒有疏導明白的,便是真真切切地操心起了自己小姑子的女兒前程。
是個熱心腸的姑娘啊!可是在這深宮裡卻是有誰替她沈鴻兒操心呢?想到這,聶清麟嘆了口氣,囑咐著單嬤嬤晚上的時候,讓御膳房給皇后娘娘送去兩道加菜,又親自揀選了一把與自己那西陸鍍銀鏡同樣稀罕材質的桌面小擺鏡一併賞賜給了皇后。
宮裡的奴才們都是見風使舵的,若是自己不留宿皇宮,又對這本無什麼背景的皇后不理不睬。那麼在這個本來就皇家式微的皇宮裡,這個小皇后便是真的成了人人都可以踐踏的主子了。總是要多多顯示下恩寵才好。
戰事遙遙無期,太傅的書信卻是被信使快馬加鞭地送了回來。
展開書信,還未及開啟卻是一陣幽香傳了過來,一片壓乾的花朵與一個包裹的紙包從信封裡掉落了出來。
那花兒雖然已經被壓扁曬乾,但是依舊香氣襲人,聶清麟輕輕聞了聞有股甜香的味道。
展開了信紙,太傅那龍飛鳳舞的蒼勁字跡便是呈現在了眼前:
“滇雨瀟瀟亂營灶,水霧遮月人寂寥。雨過雲散雁沖天,鴻羽傳情越千山。”
太傅當年與那才女雲妃的風流韻事成為美談,雖然眾人皆是影傳二人遠隔千里飛鴿傳情,但是尚雲初才女的情詩積攢了厚厚一本,集結成冊,卻從未見過大魏第一美男的情詩面世,豔驚四座。原以為應該是個不通柔情的,卻不曾想那拿慣了刀劍的,寫起這種兒女情長來居然也是行雲流水。
信紙上除了這首詩便是乾乾淨淨。聶清麟倒在床上一個字一個字地看著,然後便是合上了眼,垂下細白的小手捏著信紙在床榻邊的雕花木楞子上敲啊敲。過了一會又一咕嚕爬起來,開啟了那個小紙包,裡面是一些細碎的小種子。
聶清麟想了想,喚來了單嬤嬤拿了兩個青花烤瓷的琺琅鑲嵌底座的花盆來,用玉柄的小鐵鏟挖開了土壤,將那些細長的小種子撒播了進去,再覆土澆水,將兩個花盆擺在了窗欞下每天都能鋪灑陽光的桌案上。長在南國的花兒,遠隔了重山萬水來到了這裡,不知道落入土中能否破土而出,有沒有錯過屬於它的花期呢?
和幽香撲鼻的情詩一併送到的還有一封書信,卻是少了柔情蜜意,是催促戶部調撥軍餉的加急文書。
太傅到達南疆,採取懷柔措施,收服了當地的一些盤臥山頭的遊兵散將,同時收編了一些當地深諳水性的漁民,軍費一下子就變得有些捉襟見肘。
大魏的國庫始終是充盈不起來。太傅也是盯著戶部敲打著算盤精打細算了良久才下定決心攻打南疆的。
可惜再精明的賬房先生也難免會有漏算掉的一筆。如果軍費調撥的不及時,剛剛收編整齊的水軍難免會軍心動盪。而能替太傅解了這燃眉之急的自然便是非邱明硯莫屬了。
趕上大朝,聶清麟坐在幔簾後,聽著邱明硯與戶部激烈的爭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