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對你說過沒有反鑑定呢?”奧爾嘉問,“依你說的,好像——”她往下說,“好像聖保利是個完好無損的居住區。但許多房子是危房,狀況很不好。這兒是吸毒的淵藪,暴力和流血的演武場。倘若某個公司斥資重整這裡的市街馬路,那倒是功德無量,值得稱頌的。”
羅伯特明白奧爾嘉的意思,失望至極。他本來希望透過公佈鑑定對IEG公司施壓。
外面,一輛公共汽車進站,擋住淡黃頭髮男子的視線達數秒鐘之久。他沒有看見奧爾嘉臉上漾起表示遺憾的微笑,同時把鑑定書退給了羅伯特。只看見她伸手拿了自己的坤包並站起身來。羅伯特此前已把鑑定書塞進公文包了。
天色向晚。奧爾嘉的汽車停在聖者廣場,離老監獄不遠。老監獄現在成了工地,因為有幾家富於創意的通訊社決定遷入這座第三帝國遺留的建築物。此間草木蓊鬱,環境清幽,每平方米麵積的價格優惠,奧爾嘉的編輯部已經搬進去辦公了。
該死的車門鎖似乎被凍住了。奧爾嘉在包裡找打火機。一陣冷風吹過空曠的場地——漢堡人每年兩次在此歡慶重大的民間節日。奧爾嘉的汽車停在基坑的邊緣。通往新辦公場所的引橋要幾個星期後方能竣工。地面被牢牢凍住了,這毫不足怪。到處是建築機械和沙堆。街燈不亮。總之,此間顯得異常雜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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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門鎖是被凍住了,她想用打火機給車鑰匙加熱。就在這當口兒,一隻手臂突然箍住了她的脖子。
“把鑑定書拿來!”從牙縫中擠出一個低音。
奧爾嘉反應極快,朝進攻者的脛骨蹬了一腳就逃。但那人很快追上她,把她摔倒在一輛大汽車後面硬邦邦的地上。幾記閃電般的耳光打得她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別動,”那聲音威脅道,“聽著,鑑定書在哪兒?”
“沒有鑑定書呀,”奧爾嘉呻吟,連氣都透不過來,“不信,您就翻我的包嘛!”
進攻者猛然騎在她身上,她僅能看見那人的兩隻眼睛和幾綹從帽子裡露出的淡黃頭髮。
他空出一隻手去抓包,開包,把包裡的所有東西全倒出來,只有香菸、一個筆記本、治頭痛的藥片和餐巾紙,卻沒有鑑定書。奧爾嘉氣悶,他又把她拽起來,驀然拔出刀子,刀尖逼近她的臉。
“鑑定書在哪兒?”那聲音問。
奧爾嘉喘息,上氣不接下氣。極度的惶恐襲擾著她。那人又狠狠地摑了她幾記耳光。
傍晚,海倫大街,電話鈴響了。羅伯特摘下聽筒。檢察院叫他通知他父親,倘若他願意付一筆罰金,那麼就停止審理指控他嚴重傷人的案件。顯然,那位市建設委員會委員已有所動作。羅伯特急匆匆上樓向父親稟報,聽見父親的房裡有人說話,房門沒有關緊。羅伯特朝門縫裡窺視,只聽得見來訪女賓的說話聲,卻看不見她本人。
“您的夫人堅持要兒子繼續讀大學,不願意兒子留在聖保利。”
“是他自己要來的,”魯迪·克朗佐夫回答,“他只是想幫幫我。”
“您的夫人離開時把小傢伙留給您……”
“是因為小傢伙妨礙她,礙她的事!”魯迪光火了,打斷了對方的話。
羅伯特屏息靜聽。這位女律師顯然在維護母親的利益,繼續說:“你們當時達成了一個協議,即不要讓兒子在聖保利長大成|人。”
羅伯特驚異,呆望著門縫,對於父親為何從來不把自己帶在身邊,甚至聖誕節也不例外,總算茅塞頓開了。原來母親出走時早有協議呀,母親以此為條件才把兒子留給了魯迪。母親恨聖保利這個地方,不願兒子在此間成長,但也不想斷絕被她離棄之子的後路,讓他有個家。
羅伯特直嚥唾沫。他畢竟是成年人了,自然沒有任何人能夠禁止他輟學,或禁止他在聖保利生活。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句話:“因為小傢伙妨礙她。”就是說他礙了媽媽的事,也不知礙了媽媽什麼事。他只知道一樣:他沒有妨礙父親。父親則無論如何要保有他這個兒子。
羅伯特想一個人待著,於是下樓到昏暗的大廳裡,坐在吧檯邊,想細細回味剛才聽來的事情。尤麗雅冷不防坐到他身邊。
“我給你買了一樣東西,”她竊竊私語道,“小意思,希望你用得著。”
是個有很多夾層的公文包。
“真皮的。”尤麗雅著重說。
羅伯特對著包聞了聞。
“氣味純正。”他說。
“還有,我要把這個還給你。”她邊說邊把一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