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他淡淡的道,語氣不容拒絕,我怔了怔,還沒反應過來,他已從善如流,來到我面前,橫抱起她。
我默默跟在他後面,看著他抱她回房,看著他幫她拆下頭上的珠花,看著他為她蓋好被子。
我跟著他來到庭院裡,他站在桂花樹下,負著手,望著天上的明月,月光照在他身上。
我注意到他的眼神很熟悉,我知道當我不掩飾時,看向她的眼神也是這般。我也知道,那是個求而不得的眼神,那般痛楚絕望又是那般幸福歡愉。
然而他告訴我,他是她的丈夫,而她是他的妻子。
那麼一刻我是如此悲傷和絕望,又是那麼的憤怒,那個我心心念唸的女子,連看多一眼也不敢,而他已經擁有了她,卻不珍惜,心裡藏著另一個女子。
我望著他,輕輕的說:“你不配。”這樣思慕著他人的男子怎麼配得上她,配得上那個絕世無雙的女子。
他神色不定的望著我,然後溫然一笑,道:“配與不配也不是爾能左右的。”他語聲清慢,表情也並不嚴冷,但我卻覺得氣勢迫人。
我定定的看著他,最後我說,別站在這棵桂花樹下,這是她最喜歡的地方,別用你的思慕沾汙了它。
我想我永遠都會記得她離開那一天,那天陽光輕暖,微風清拂。
她站在我面前,問我是否要跟她一起走?那一刻我是那麼的心動,點頭那一霎那,卻看到她眼底深處的糾結與掙扎,我輕輕的搖搖頭,她彷彿有點悲傷,但她更多的是鬆了口氣,你看,我又怎麼捨得她為難呢?
她給我留下了很多東西,她創造的醫館,她親手釀造的酒,她看過的書籍,還有很多很多的回憶,望著她送我的玉質佛珠,我想,夠了吧,我可以靠著這些度過餘下的半生。
很久很久之後的那個初春。等到一年的冬天剛剛過去的時候,早春的桂花都還沒有綻放,路邊的青草都只微微冒了一個嫩黃的尖兒,撥出來的氣依舊會變成白色的霧氣慢慢的飄走。
靠在桂花樹下,我今年已經八十多歲了,我覺得自己快要不行了,可是無論如何我也不想走,我還要等一個人。
腦海已經出現幻覺,浮現出種種回憶,我小時候聽老人說過,人死之前會回憶起自己的一生,越珍貴就越清晰,可是為什麼我的回憶裡的她是那樣模糊?
我突然記起,她離開的那天,似乎也是初春呢,漫長的時間將原本清晰的面容模糊,我有很努力的去記憶她的長相的,也有很努力的去回憶她的身形。
但是,似乎是怎麼記都記不清呢。我還記得她穿著水綠色的廣袖長裙,柔和而又清雅的微笑的樣子,我還記得她是怎樣的靠在桂花樹下,彷彿世間的一切都無法玷染她那雙淡漠的雙眼,但是回憶裡的面容,都已經模糊了。
似乎是回憶了太多次的緣故,到現在,自己都已經不敢確定她到底長得什麼樣子。
我感覺到自己身體漸漸失去了溫暖,我想我可能等不到她了。
不知從哪裡飄來了輕微的花香,在有些寒冷的空氣中那樣的凜冽的香氣。我精神一震,有些渾濁的眼定定的看向前方。
有個人撐著一柄傘慢慢的走來,那人走近了,淡漠的雙眼,清華高雅的容顏,我近乎貪婪的看著她的容顏,我輕輕的說:“你來了。”
她笑了笑,淡漠的雙眼染上人氣,帶著讓人不可忽視的驚豔,“我來了。”
幾十年過去,歲月沒有在她身上留下痕跡,我一直都知道我愛上的不是凡人,可是這又有什麼關係呢,無論她是仙是妖,都是那個我心心念唸的女子。
我虛弱的笑了笑,想說握住我的手好嗎?終是什麼都沒說出口。
天空的顏色漸漸黑暗,事物如同幻影般慢慢消失,唯一清晰的是那雙淡漠的雙眼,還有手心傳來微暖的熱度,我感覺到她的手伸了過來扣住了我的手,慢慢地扣緊,我知道我心心念唸的那個人,看似冷情,其實比誰都溫柔。
慢慢的,我已經看不到東西,五官失靈,甚至感覺不到她的存在了,我有點害怕,我不怕死,我只怕我死了,沒有人像我那樣愛她,那她該有多寂寞啊。我用盡最後的力氣問:“你在哪裡?”
我彷彿看到她笑得很溫柔,她輕輕的回應我說:“啊,我在這裡。”
從我愛上她的那一刻起,我便知道,最後的我終會用一生來祭奠這卑微的愛戀。我只願來世,上天垂憐,讓我默默的看著她守著她愛著她,帶著我寂寞絕望的思戀。
愛之,而不得,這是我一生